午饭有了着落,明觉心中才安定了下来,这才放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人还真不少,有老有少,有胖有矮。怪不得这杭州乃是天下美景之城中首屈一指的一城呢,这一年之中的游客络绎不绝,可见杭州之秀丽。
明觉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众人,渐渐的,明觉就看到了独自在门旁独自一人自斟自着的无暇子。
此时无暇子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肴,无暇子一边品着美酒,一边欣赏窗外人来人往的西湖景色,好不快活。
不过明觉看来,座上的无暇子有点意思,平常人想要欣赏西湖的美景都愿意找个安静的雅间里呆着,这位倒是反其道而行之,偏偏靠着门口靠窗户这个最为熙熙攘攘的位置。偏偏看此人还有几分怡然自得的意思,这一点引起了明觉的兴趣。
明觉再仔细观察无暇子,发现此人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不俗之处,便起了一谈之心,刚想要起身,那边伙计出来了。
“这位客官,你的饭来了!”
伙计将饭菜摆放在明觉身前,道了声:“您慢慢吃。”随即转身离去。
明觉看了一下伙计给上的这一桌饭菜,几个没吃完的馒头,两大盘还算得上是不错的杂烩菜。
明觉自嘲的笑了一下,这还真是巧了啊,自己要是就这么去了,那伙计给自己烧的着一桌子饭菜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就算是能混到无暇子那一桌上等的饭菜,这一桌该浪费的终究还是浪费了。
明觉这一路走来,混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那个苦可就没少吃,有的时候都能混到有一个馒头就能活,没有就得死的地步。这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属于自己的东西绝对不能轻易浪费,就算是有富裕的时候也得未雨绸缪,以备后患。
所以明觉并没有急匆匆地去和无暇子攀谈,只是洒然一笑,掌中筷子一晃,甩开腮帮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无暇子和明觉两人在这座酒楼之中就在那里各自吃自己的,听着酒楼之中各种繁杂之声,不得不说,深山峻谷自有深山峻谷的好,熙熙攘攘自由熙熙攘攘的妙,谁说车说马龙之间就没有趣处?听着饭桌之上的闲谈碎语,享受着耳边络绎不绝地快言快语,听着他人醉酒之后一吐胸中不敢吐之言,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唉,赵三,听说你又被自己家的婆娘给揍了吧?”
“唉,可不是嘛。”那个叫做赵三的人愁眉苦脸的说道:“前者去怡红院快活,怎料想家里的那位河东狮竟然彪悍的直接闯进怡红院,把我从被窝里给揪出来,就那么给光溜溜的给一直揪到家,唉,你是不知道,当时那灯火通明的,虽说是晚上,但是和白天也差不了多少了,再者说人们喜欢看热闹,都把灯笼往我这边凑活,那个亮劲就别提了。唉,弄得我现在是遇人矮三分,逢人低半头啊。”
“哈哈哈,若按我说啊,你赵三的命也够苦的了,你爹娘的那两条命就把你当兵好不容易挣来的那几个子给耗个干净,这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积蓄娶上个媳妇了,没想到倒是个河东狮。我说,你就没想到休了她再找一个?”
刚才还一脸认同感的赵三一听休妻的话马上就不干了:“我说李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翠花她是对我严了一点不假,可是她那是为谁好?还不是为了我们俩好?我要是把她给休了,那我还能算得上是一个人吗?那不成了睁眼瞎了吗?我说李四啊,你要是不能给出点什么有意义的建议就别老瞎说,行不行?咱以后可是说好了,你要是再提什么休妻之类的话来,看不我踹死你小子的!”
“行行行,我知道你小子够狠,唉呀,也就是你够狠,才能让你当了兵,可是你自打当了兵,咋还当出来这一身臭毛病了呢?”李四叹息着说道:“你说当兵之前吧,你小子就跟个愣头青似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爹和老娘。这当兵之后,老爹和老娘都没了,按理说你应该什么都不怕了吧?你可倒好,回来之后这也怕,那也怕,就是不怕我!你说你小子这都是什么毛病呢?”
“唉,还能啥?打仗打的呗,前两年那仗打的你是不知道啊,一场仗下来,好几万人上去了,能活着下来的不超过一百个!你当时那是没看到,当时打完了之后战场上面那些个乌鸦吃的眼睛都红了。”赵三心有余悸地说道:“有一次我们那支队伍在山上被人家给围住了,一共一千人,围困我们的足足有三千人幸亏当时我们领队的队长从小就在山林里生活过,带着我们在山里也不至于捉襟见肘,但是山里没粮食啊,野兽打完了吃虫子,虫子吃完了吃草,草吃完了最后吃树皮,可是树皮也有限度啊,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本来我们是要把阵亡的弟兄给背回去的,后来实在是没力气了,连走的力气都没了,更何况是背着他们了,所以,最后我们就只能把他们给葬进我们的肚子里了!”
“呕,停停停!给我打住吧,赵三,你是成心恶心我呢是吧?我这刚才吃的东西差点没让你给恶心吐出来。”
“唉,我就知道你的这样,你是没经历过啊,你要是经历过,就永远不会这样了。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人命其实真的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一刀子,一直流箭,随时随地都能没命,后来我们队里就剩我一个人活下来了,队长临死前跟我说,能逃出去就逃出去吧,以后别当兵了。他知道我性子冲,遇事就上,粘火就着,在上了战场没有他的照顾,我说不定就死在死人堆里了,没有了队长他老人家的照顾,他不放心啊......”
说到这,赵三失声痛哭,那个凄惨劲,比亲爹去世了都还要痛彻心扉。
一旁的明觉微微一叹,人生何处无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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