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纷纷向他投来或羡慕或钦佩的目光,虽说他从小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他舒服地眯起了眼。
“哒,哒。”马蹄踏在木桥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鬼使神差地,郑修杰向右边瞥去。
他看见了一个女子的侧影。
长发如黑色的瀑布,一直垂到腰间。阳光落在上面如铺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侧脸清秀,如轻抚脸颊的微风。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个青楼女子,叫夜夜。
“赐探花郎正五品翰林学士。”郑修杰叩头谢恩,却再也没有当日骑马观花的欣喜了,而……那枚叫做遗憾的刺,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
作为帝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父亲自然不会让他娶一个青楼女子。
下朝回家的路上,郑修杰脑袋昏昏沉沉地,不知不觉地竟然跑到了映月湖畔。
天空阴暗下来,乌云密布,云后隐有阵阵雷鸣。不多时,一场大雨果然落了下来。
“下雨了!”他十分狼狈地跑到路旁“醉香楼”的屋檐下避雨。醉香楼的掌柜与郑修杰熟识,见到这般光景,调侃道:“当日春风得意探花郎,如今怎这般模样!”郑修杰哂笑到:“圣人尚且惧雷,凡夫俗子畏雨又有何妨?”掌柜哈哈一笑:“要不要进来喝一盅?算我的。”
有人请客,这便宜不能不占,郑修杰进了醉香楼,和掌柜的就着几个小菜小酌起来。
未时时分,映月湖畔的游人不多,醉香楼里也就郑修杰和掌柜两人。他看着无边的雨幕发呆。
“怎么了,有心事?”掌柜的问他。
郑修杰回过神来,笑着摆摆手:“哪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郑修杰不愿意说,掌柜的自然也不会问,两个人坐着喝酒,也没人说话。
细雨密密的斜织着,好似无边无际的愁绪,长街回响着微风轻拂树叶的声音,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叮咚声似远似近,清脆悠长。天空中青墨般的云翻涌着。
郑修杰心中忽然一阵刺痛,一个身影从记忆深处缓缓走来,从模糊到清晰。是她!
不知为何,他竟然在这并不澄明的天空下想起了那个女孩。但人海茫茫,擦肩而过已是莫大的缘分,又如何奢求更多呢?
突然,那灰白色的雨幕深处,一抹亮色映入眼瞳。郑修杰心跳停滞了。”是她!”他竟然无比强烈地期望着。近了近了,真的是她!仿佛是从他的记忆中走出来的一样。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她跑到了醉香楼的屋檐下——也是来躲雨的。
终于又一次看见了那让人魂牵梦萦的侧影。她还是老样子啊!郑修杰突然欣喜起来。多久没有这样真正的欣喜过了。作为出身富贵的孩子,郑修杰很早熟,他从小就开始极力抑制自己的欲望,极力装出认真读书的神童形象,为了郑家的脸面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痛快过。
瀑布般的长发静静地悬着,长发上仍挂着几点水珠,如波澜不惊的湖面上的几颗青螺。柳眉微蹙,向远处张望。清丽的侧脸让这片茫茫的雨幕淡成遥远的背景。
他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掌柜终究是古道心肠,起身走向门口,想叫她进来避雨。不知为何,郑修杰竟有些紧张,拿着筷子的手也不禁微颤。
雨幕中突然开出一朵花。木屐轻叩青石板的声音悦耳动听。那朵花在雨幕中渐行渐近,那花下的容颜温润如玉。她紧蹙的眉头忽然展开,嘴角勾起优美的弧度。他将她轻揽入怀。
木屐轻叩青石板,郑修杰的心随着那清脆的声音一突一突。她依偎着他渐行渐远,雨幕渐渐模糊了整个天地,将他们淡成遥远的背景。
好烈的酒。郑修杰笑笑,揉了揉眼角。
掌柜也笑了笑:“那是状元郎吧。”他又顿了顿:“真俊啊!”
也不知他说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