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那可要给没出生的外甥准备一份礼物,不然的话,那小子长大后会说我这小姨忒小气。”沈灵珊高兴地说道。
“哟,真是的,我这一高兴,倒是忘记了一件事。”竺依云一拍前额,不好意思地说道。
“什么事?”竺伴云问道。
“礼物。既然认了女儿,做长辈的总要送个见面礼吧?只是……这次出来,身上什么都没带呢。”竺依云为难地说道。
“义母,别……我不是……”没成想一句话弄得自己想讨礼物似的,沈灵珊十分尴尬,想要解释又不知如何才能说明白。
“珊儿,这不关你的事,哪有长辈见了孩子不送点礼物的,只是义母暂时没有,等以后再补吧。”竺依云拉着沈灵珊的手说道。
“这还不容易?姐,你跟我来。”竺伴云拉过姐姐和沈灵珊,要往院里去。
“且慢。”杨羡裕说道:“珊儿岂是世俗女儿?要给礼物,就要与众不同。”
“如何不同?难道你有?”竺依云不解地问道。
“我当然有。”杨羡裕转向沈灵珊,问道:“珊儿,昨晚你说在邬云偷袭你之前,制服了几个地痞无赖?”
沈灵珊不知义父为何问到这事,茫然点头道:“嗯。”
“这么说,你学过功夫?”
“自小娘教了女儿一点,还有就是……”沈灵珊望了望柳慕风,说道:“哥哥教了我一套掌法。”
杨羡裕说道:“哦?先将那掌法练来看看。”
“义父……”沈灵珊怕在他们面前献丑,扭捏着不愿出掌。
“珊儿,怕什么?你就胡乱耍几招。”竺依云鼓励道。
沈灵珊无法,便将十二招“拂穴掌”从头至尾演练了一遍。
杨羡裕看罢,捻须微笑;柳慕风则摇头大笑不已。
“人家说不练的……”沈灵珊面红耳赤,钻到竺依云怀中委屈地说。
柳慕风止住笑,说道:“珊儿你别误会,这套掌法你练得够好的了。我之所以摇头,是笑我自己胡乱编的小把戏,竟也被你练得像模像样。”
“真的?”沈灵珊转羞为喜。
“真的,师父怎会骗你?”
“珊儿,你娘教你的是……”杨羡裕又问。
“剑招。”
杨羡裕望了一眼柳慕风,柳慕风会意,立刻自房中取来一柄短剑,递给沈灵珊,“来,试几招。”
沈灵珊不再羞涩,接过短剑,将七招四十九式戢刃剑法舞了一回。因破解的正宗剑招尚未记熟,因此时而停顿,时而干脆使出原先被篡改的招式,一趟剑招演练下来并不流畅。
这次杨羡裕师兄弟没有发笑,而是神情肃然,似对戢刃剑法格外看重。
沉默了一会,杨羡裕问道:“珊儿,义父问你几个问题,若方便就说,不方便说的话,你也不要怕义父不高兴,不说就是。”
沈灵珊点点头,她知道武林中人最讲究门户之事,像杨羡裕、柳慕风这等宗师级高手,更在乎自己的名声,不愿被别人指责觊觎别门别派的功夫,因此事先有此一说。
杨羡裕斟酌了一会,问道:“你娘教你的这套剑招,可是家传剑术?”
“正是。据说是我娘的远祖周侗所创,名叫‘戢刃剑法’。”
“‘戢刃剑法’?”杨羡裕与柳慕风异口同声,心里暗叫惭愧。江湖中人推崇我师兄弟一代剑宗,却如此孤陋寡闻,竟不知江湖上还有这种剑术。
“昨晚你说,你哥哥自小生死不明,直到最近才与你们相认?”
“是呀。可以说就是昨天的事儿。”
“这么说,你哥哥还不会这个‘戢刃剑法’了?”在朔州道上,杨羡裕曾亲眼见过陈文祺使用“刀剑双杀”与黎远他们过招,与沈灵珊刚才所使的“戢刃剑法”有异曲同工却又不尽相同,故他有此一问。
谁知沈灵珊说道:“哥哥不仅会,而且还是正宗的‘戢刃剑法’。”
一句话,把杨羡裕、柳慕丰两人说得莫名其妙,“你刚才演练的难道不是正宗的”?
沈灵珊见两人不解,便将前因后果简单对两人讲了一遍,最后特地为陈文祺开脱道:“师父,哥哥是在天牢中闲得无事才练这戢刃剑法的。没有事先征得师父的同意,哥哥他一直耿耿于怀,还准备这次回来向师父负荆请罪的。”
“呵呵,师父没有那么多的门户之见,怎会怪罪于他?”柳慕丰摇摇手,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去了
杨羡裕接着他的思路问道:“珊儿,你说那剑谱中还有速成的内功心法,你可练过?”
沈灵珊点头道:“在凤凰城的日子,哥哥指导我专门修习了几个月。”
“现在大约有几层功力?”
“这个……我不知道。”
“来,珊儿,你用全力与我对上一掌。”杨羡裕双腿微屈,伸出右掌。
“这……”沈灵珊望了柳慕丰一眼,犹豫着不敢出手。
柳慕丰笑道:“别怕,你全力施为便是。”
沈灵珊知他们功力深厚,便不再犹豫,全力拍出一掌,只听“篷”的一声,杨羡裕退了半步,沈灵珊则“蹬蹬蹬”退了五、六步之多。
“嗬,周侗前辈所创功法果然奇妙,珊儿只修习了几个月便有此成就,假以时日,必有大成。”杨羡裕啧啧称赞。
这时,站在一旁的竺依云说道:“师兄,你说有礼物送给珊儿,就赶快拿出来呀?干嘛老是考校她的工夫?”
杨羡裕哈哈一笑:“师妹你忒也性急,我考校珊儿的功夫,便是想着送她什么礼物合适。珊儿,送你金银珠宝太过俗气,义父原本打算传你一套剑法,但你家传的‘戢刃剑法’并不比义父这套剑法差,我就不在圣人门前掉书包了。这样吧,你内功还不错,我便将‘寒冰掌’传给你,作为我与你义母送给你的见面礼。”
“义父,使不得,珊儿收受不起。”沈灵珊急忙推辞。武林中人视绝学如生命,宁可失传也不轻易传人。义女毕竟不是亲生女儿,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而且沈灵珊可说是周家剑法的传人,照规矩是不能传授本门派武功的。
“有何收受不起的?刚才你师父不是说过吗?我们没有那么重的门户之见。”见沈灵珊还要推辞,杨羡裕便故意将脸一沉,“莫非你想让义父生气?”
“那……女儿恭敬不如从命。”沈灵珊终于松口答应。
终于可以把“礼物”送出去了,杨羡裕这才转“怒”为喜,说道:“这‘寒冰掌’法博大精深,当年你师公教我时,足足用了三年时间,都不算登堂入室。你冰雪聪明,又有内功基础,应该可以事半功倍,但要熟练掌握‘寒冰掌’的功法要诀,也须几个月的时间。我这次来,本是要接你义母回家的,既然机缘巧合使你我父女两人相遇,我就再叨扰师弟、师妹几个月,不知师弟、师妹嫌不嫌打扰?”
柳慕风大喜:“看师兄说的,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若不是……”柳慕丰自知差点失言,偷偷看了竺依云一眼,“我们原本就是一家。”
“是呀师兄、姐姐,不如索性定居江南,我们还像从前那样,该有多好。”竺伴云怕姐姐尴尬,连忙说道。
“以前那都是我的不是,大家多多包涵。江南这地方我很喜欢,也舍不得妹妹和珊儿。师兄,不如我们暂且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竺依云大方地说道。
杨羡裕“呵呵”一笑,说道:“既然你们都愿意,我没话说。”
沈灵珊心系爹娘,想到学习“寒冰掌”需要数月之久,便向义父说道:“义父,我想先回趟家里,向爹娘禀告一声,以免他们着急。”
“珊儿,不就是怕你爹娘找不到你着急心焦吗?我认识一个贩卖鲜鱼的小贩,名叫段铭,是武昌城的人。他每日早晨要从武昌运鲜鱼来黄州,转给本地摊贩售卖,下午又返回武昌。你可写上一封平安书信,我去黄州还马的时候托他捎给你舅舅,省得来回奔波。”柳慕丰说道。
沈灵珊一想也好,自己回去只不过是怕爹娘着急,并无别的事情。如今义兄成了自己的亲哥哥,虽然也想着他,可毕竟不是那种儿女情分的思念;爹爹也回到了娘的身边,娘也少了牵挂和寂寞。不如就在这大山之中潜心学艺,也免得回去徒添伤怀。于是到书房给爹娘写了一封信,交给柳慕丰托人带去家中,此后便跟着杨羡裕学习“寒冰掌”法,并在杨羡裕、柳慕丰两人的指点下兼习“正宗”戢刃剑法(凤谱在离家时带在身上)与“易髓功”。由于一门心思钻研武功,又有竺依云、竺伴云两姐妹亦母亦友终日相伴,沈灵珊渐渐淡去了“失恋”的伤感,除夜深人静时偶尔思念母亲、忆及与陈文祺相识以来的点滴往事外,对这大山中静谧而又充实的生活,她已经渐渐习惯甚至有些留恋。
但始料不及的是,那个为她捎信的段铭,恰巧在那日归去的途中,失足掉下长江,消逝在滔滔江水之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封平安家书随之永沉江底。就在她快快乐乐地隐居山中练习武功时,沈清、韩明和陈文祺等人日以继夜地奔走于城中街巷、乡间小径,疯狂查找她的下落;母亲韩梅终日以泪洗面,两眼望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