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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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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凤凰城南门大开,四路大军金戈铁马,旌旗蔽日,骑兵在前,步兵拖后,依次排列,威武整齐。在步兵队列中,一辆双辕马车显得格外醒目。

    夏尧身穿元帅战袍,亲至凤凰城外送行。他将秦森、陈文祺、陆完、秦宗四人召集在一处,嘱咐了一番,然后发出命令:“出发。”

    沈灵珊手执陈文祺坐骑的缰绳,低声说道:“大哥保重,小弟……小弟等你平安归来。”

    陈文祺重重地一点头,柔声说道:“沈姑娘请回吧,愚兄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策马走到伫立在远处的贺安国身旁,说道:“贺将军,我们出发吧?”

    “出发!”

    “等等——”

    陈文祺循声望去,两条人影如飞而至。

    “陈师弟,你们去杀鞑虏,为何不肯带上我们师兄弟?难道怕我们拖累你们不成?”黎远、任思气喘吁吁地跑来,一把拽住陈文祺的坐骑。

    “两位师兄千万别误会。”陈文祺连忙解释:“上阵杀敌是军人的职责,两位师兄既非朝廷将士,哪能让你们行军打仗?”

    任思说道:“哪里的话!驱除蛮夷、光复失地,人皆有责,何分军民?”

    陈文祺回头望望那辆双辕马车,说道:“两位师兄,大军一走,凤凰城只有元帅一人,可谓势单力孤。若师兄能协助元帅守城,那是再好不过。”说罢,拉过黎远、任思两人,附在两人的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既然如此,我俩就听陈师弟的。”黎远说完,拉着任思返回了城内。

    按下大明兵马暂且不表。单说这天傍晚,在夜色沉沉之中,静州驿馆的驿楼上,两个人坐在昏暗的上厅里,边喝寡酒边发牢骚。

    “二哥,不知咱们师……呃……国师怎么想的,将我们兄弟扔在这等荒凉的地方不闻不问。虽说这个阿巴海节制不了咱兄弟,但被他呼来喝去的好不烦人。二哥头脑灵光,怎生想个法子走人才是。吱——”坐在右首的那人,端起面前的酒盅,一仰脖子喝了个精光,然后将酒盅重重一放,瞪眼望着对面的“二哥”。

    “老四,你想走到哪里去?回中原还是回大漠?国师让我们呆在这里,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比起大哥、七弟、八弟,我们不是散淡得多?知足吧你。若是让大哥听到了,不揪下你这颗脑袋做尿壶才怪。”被他称作“二哥”的老者教训道。

    这两人,正是“岭南八凶”中的老二邬云、老四嵇电。

    一听提到大哥,嵇电的语气当即软了几分。他提起酒壶为邬云续上酒,说道:“我不过在二哥面前抱怨两句而已,千万别告诉大哥啊。”

    邬云一笑,端起酒壶为嵇电斟满酒,两人干了一杯。

    嵇电兴味索然,将酒杯一放,站起身来说道:“这酒喝的寡而无味,不喝了,睡觉去。”

    邬云将嵇电拉回座位,又提壶为他斟满了酒,说道:“还没到时辰哩,再陪陪愚兄。”

    “我就不明白,二哥为何每晚都要等到亥时以后才去歇息?”嵇电与邬云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唉,为兄没你洒脱啊,我在等人呢。”邬云无奈地说道。

    “等人?等谁?”

    “等……”邬云将手往天上一指,兴奋地说道:“喏,就是它。”

    话未落音,“扑棱棱”从驿楼外飞进一羽信鸽,落在窗台上,“咕咕”地叫了几声。

    邬云走向窗台,双手捧住信鸽,飞快地从它脚上解下一个小竹管,捅出里面的薄绢,展开一看,顿时面露喜色,向嵇电招手道:“老四,别喝了,跟我走。”

    嵇电正端着一杯酒,听见邬云叫喊,忙一仰脖子将酒倒入口中,也来不及品味,“咕咚”一声咽下去,茫然问道:“这么晚了,到哪儿去?”

    “别废话,快随我来。”话音未落,人已经飘到厅外,接着又传来“噔噔噔”下楼的声音。

    嵇电无法,忙向楼下追去。

    不一会,万户府阿巴海的书房里蜡炬高照。阿巴海与邬云、嵇电以及阿尔木、乌力罕、几个千户长和“新附军”统领西门风围坐在书桌四周,正捧着薄绢仔细观看。只听阿巴海轻声念道:

    “夏将我部及原戍边军分为四路人马,明早开拔攻打静州城。夏率五百兵马留守凤凰城城……”薄绢下面赫然有一个写有“锦拱”小篆的椭圆形腰牌图案。

    阿巴海一掌击在桌案上,喜道:“良机,天赐良机。这下不仅可保三卫不失,凤凰城也是唾手可得。大汗哪大汗,想不到我阿巴海签下一纸契约,却换来一座城池,这回您该不会怪我了吧?”

    “恭喜万户长,此役结束后,大汗必定要恢复万户长的济农职位,可喜可贺。”阿尔木适时说道。

    “大人,这传递消息之人可靠吗?”乌力罕怀疑地发问。

    没等阿巴海说话,邬云指着薄绢上的腰牌图案,对乌力罕说道:“这是国师说服大汗用重金收买的内应,绝对可靠。不信可问阿尔木大人。”

    “不用问,我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当年我乃济农,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几月前他们派人在居庸关狙击姓陈的未果,也是以这种方式向我们传递信息的。”阿巴海肯定地说。

    “就算内应可靠,但消息是否真实?夏尧是行伍出身,身经百战,一贯小心谨慎,他难道就不知后方的重要?退一步讲,就算夏尧老迈昏庸,他手下那么多将领,难道没有一人提醒?”乌力罕毕竟是军人,习惯从战术上分析问题。

    “其实不仅有人提醒夏尧,而且是以命相谏。”邬云指着薄绢,“你们看,夏尧虽位居镇西大元帅、‘接收正使’,可真正当家的是钦差陈文祺。这个甘田冒犯了钦差大人,已被革除军职打入死牢。”

    “夏尧用兵如神,怎会如此冒险?以末将看,其中有诈。”乌力罕仍不相信。

    阿巴海沉思半晌,然后说道:“这正是夏尧用兵高明之处。你想想,我静州城中差不多有精兵两万,且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他若不集中全部精锐来攻,可说毫无胜算。因此,他严密封锁消息,在凤凰城摆下空城计,赌我们获取不了他们的情报。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苍蝇飞不过的凤凰城,竟然会飞出一只信鸽。看来,夏尧这把老骨头只怕回不了中原了,哈哈!”

    “果如大人所说,静州城岂不是危如累卵了?”阿尔木担心地说道。

    “那倒未必,他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阿巴海轻“咳”一声,正襟危坐,端着架子说道:“阿克苏听令。”

    众人见阿巴海要发号施令,连忙直起腰,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面前。

    “末将在。”阿克苏答应一声。

    “你连夜赶往平罗,传令伯颜蒙可率领麾下五千人马,待见到静州城升起一股白色的烽烟之后,即轻装奔袭凤凰城。”

    “是。可是大人,平罗城怎么办?”?阿克苏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还有三千‘新附军’吗,命令冷无冰留守平罗城。敌军已经全部开赴静州城,平罗城并无危险。”

    “大人,您是说伯颜蒙可将军出兵凤凰城,不带粮草辎重?他们的补给怎么办?”

    “凤凰城是明军在宁夏的大本营,那里粮草充足得很,还怕饿死了伯颜蒙可那几千人马?”阿巴海自负地说道,仿佛凤凰城已经攥在自己的手中。

    “末将明白了。大人还有何吩咐?”

    “哦,静州城不日便遭敌军围困,你回来恐怕也不能进城,索性帮助伯颜蒙可去攻打凤凰城罢。夺取凤凰城之后,如见静州方向有黑色狼烟升起,便令伯颜蒙可分兵二千与你守城,其余人马由他率领增援静州城。”

    “是,末将这便出发。”?阿克苏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等等。”乌力罕在他身后喊道。

    阿克苏回转身问道:“乌将军有何指教?”

    乌力罕没有回答阿克苏,而是向阿巴海说道:“阿大人,末将以为,应该派出快马去鄂托克联络右翼济农大人,请他率领一万精兵,突袭凤凰城。腾出平罗守军及早掩近静州城,一旦敌人向我部发起攻击,他们便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杀出;而且有右翼济农的一万精兵在静州左近,随时可向静州增援。如此一来,定教明军有来无回。”

    乌力罕这条计策,阿巴海早已想过,但不愿这么做。巴尔斯博罗特一个黄口小儿,若非仗着他的大汗父亲,怎能将自己的济农之位取而代之?宁夏战局虽然波谲云诡,然而夏尧根本想不到他的军队之中有我的内应,他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掌控之中。如今凤凰城兵少将微,正是偷袭的大好时机。一旦夺取凤凰城,宁夏卫、宁夏前卫、左屯卫以及右屯卫连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偌大的河套地区皆为我蒙古占领。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怕大汗不将济农之位归还于我。若联络巴尔斯博罗特攻占凤凰城,胜则是他的功劳,败则是我的过失。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有傻子才做。

    可惜,阿巴海因一己之私,不仅白白断送了一个夺取河套地区的大好机会,而且还断送了自己以及数万蒙古将士的生命。

    当然,夏尧和陈文祺也早已想到这一点,但他们确信阿巴海丢掉济农之位后,必不肯借助巴尔斯博罗特之力打赢这场战争。而且他们还有周密的安排,即使阿巴海要联络巴尔斯博罗特,那信使断然到不了鄂托克。甚至四路大军攻打静州城是实是虚也未可知。此是后话。

    阿巴海心里的小九九自然不能明说,当下便搪塞道:“兵贵神速。若联络右翼济农大人,一来二去耽误时间是小,若被夏尧惊觉过来重新排兵布阵,岂非错失良机?而且凤凰城内空虚,伯颜蒙可以五千精锐对阵夏尧的五百孤军,那还不是唾手可得。何须济农大人劳师袭远?”见乌力罕还要说话,便将手一挥,“别说了,就这样吧。”

    乌力罕暗暗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阿不日格将军。”阿巴海继续调兵遣将。

    “大人。”

    “明日你赶去灵州,传令哈森额尔敦和巴什阿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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