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道:“不见!”
莲依愣神的当口儿,却听见帘外那女侍脚步踟蹰,似是夷犹。
“怎么了?”莲依问道,“这家主人是谁?师弟你为何……”
风齐嗤笑道:“别管他,我们喝酒。”
风齐正待举杯,却瞧见莲依眼里满是好奇,不禁心中一叹——今天不满足这位好奇师姐的好奇心,看来是别想安生了……
“方才说到……那东家自作聪明,降了酒价,却被人砸了店……”
“嗯嗯!”莲依不住地点头,双眼巴巴地望着,待他说下去。
“后来,惠王出面,把这店盘下,并立下规矩,木笔斋分‘云’、‘静’、‘风’、‘清’四种雅间,木笔香只售朝中权贵。”
“这又是何用意?”
“云、静、风、清乃是不同的人呆的不同地方,云座,王侯,静座,一二品大员,风座,三四品当朝重臣,最差的清座,也得是上得朝堂的人才能坐的!说白了,这是个标榜各自身份的地方,”风齐徐徐言道,
“每个人来这儿,都会按照自己的身份寻地方坐,绝不会坐错,如果谁错了,譬如一个王爷偏要跑去清座,一个翰林硬要去云座,又或者哪一位当朝大员没有按自己的身份来这木笔斋坐过一回,喝过酒,那肯定是惠王的对头了……”
“那你之前直奔云座,想来……”
“刚封了平澜郡侯,拜少保,勉强够得上云座!”
“那你又到这静座了,是为什么?”
“没什么……”风齐自不会说是那个“云”字触动了他一时不敢直面的心绪,摆摆手道,“便是我不给惠王面子,他也不敢说一个字!哼,小爷封了少官,一个个便想巴结我了?王爷又怎么了,不亲自来,也想请我?”
风齐这话说得极是高声,仿佛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莲依不由得低声提醒道:“风师弟,你这是要闹事啊?”
“闹事又如何!”风齐一脸不屑,“我倒是真希望这惠王出来寻我的不是!他敢吗?”
……
木笔斋外碌碌之声同金玉香风一道驶来,那是一乘雕饰华贵的马车,珠帘掩着厢内红缎,隐约可见人影,而两列各四的侍女,极是讲究地排列在了马车两边,周围围了一大圈的侍卫、仆从……这么大排场的车驾,也终是停下了,停在木笔斋门前。
侍女上前将珠帘由中间掀向两边,里面便忙探出了个脑袋……
这三十余的男子一身装扮极尽华美、贵气逼人,虽是体态臃肿,倒是更显雍容……他踩着车旁的小凳,匆匆下车,匆匆往门内赶……只是,早有女侍带着一个坏消息在等他了……
听着耳边的轻声细语,西桓王朝硕果仅存的几位王爷里最有权势的惠王终于掩饰不住了——
“放肆!”紧赶慢赶才驾车来到木笔斋,但他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是风齐干净利落的两个字——“不见”!
这叫惠王如何不怒?
身为西桓亲王,惠王这安乐王爷虽无九五之意,但却极好面子……从盘下木笔斋,定下云静风清四座的规矩也可见一斑,但今天他有意结交,竟,竟……
“风少保!好个风少保!他是官儿升得太快,失心疯了吧!”惠王一口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脸上的横肉气得直抖,但怒意稍显即逝,很快便化作了满脸阴诡之色,“我听说,这风少保好像不是我西桓人啊?哼……本王记住他了!”
惠王终究是忍住没现身,倒是让个想寻衅的风少保没处发疯,喝了好一场闷酒。风齐没想到,今日之事,日后竟会给平南侯府带去一场劫难……
……
酩酊大醉的风齐是被莲依扛回经纶府的,他这一睡便是许久,不知日与月。而远离西京的云汐还在走,一路东行,却不知随着青岚帝一道密旨,带着她画像的无数西桓高手已悄然在整个西桓大地上撒下了一张大网……
……
青岚元年三月十日。
西京城,经纶府外。
“什么?”樊朝被经纶府的仆人告知风齐宿醉初醒便去了皇宫,心头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又被掀了起来,连带着之前对他的些许愧疚一概消弭,他再也忍不了了。
但在府前几度徘徊,樊朝终究是没再去闯宫,他喘着粗气,回身便走……
想起云汐往日的种种和风齐今日……樊朝只觉如鲠在喉,他也不知该往哪儿走,便只一路瞎跑……
“樊兄!”莫源同小灵、苏雨三人连忙追了上去。
樊朝运起归元境功力,其速之疾,他们一时追得上,却也只追得上一时,何况三人里还有个修为仅仅天行小成的苏雨……
“小灵!”莫源脚下不慢,口中却是一声低吼。
“明白!”小灵飞身而起,也不管这京都禁空之令,同青鸾双双追了上去。
只是……待莫源同苏雨二人赶上,瞧见的,竟是伫立一处的小灵同樊朝——
他们呆呆地站着,同这街上摩肩擦踵的人流极不和谐地呆立着,呆呆地立在一个人的身前……
西桓皇宫。
刚刚醒了酒便被圣旨召入宫中的风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御书房里,他知道,云汐的行踪还没那么容易被探到,所以,林岚叫他来,自不会是为了此事,何况……
瞧着坐在龙案后带着一脸笑意,正翻阅手中书册的书生皇帝,风齐便猜到了几分此来何为。
“林兄,看什么书呢?”
瞧着风齐病恹恹的模样,林岚摇摇头道:“知道你没事做了,且等着吧……”
林岚把书册合上,放在了一旁,风齐一眼瞄去,发现这书的青色封皮上竟半个字也没有。
他站起身来,翻开这本书,扉页之上却有几笔墨色,笔锋劲力不俗,颇显大气,风齐于是默念道:
“策——”
林岚没去管他,只望着门外一片晴朗,微微笑道:“来了!”
“天——”
随着林岚的笑,御书房外也响起了几声大笑,这显是偕行而来的谈笑声,爽朗豪气。
“论——”
风齐双眉一挑,惊道:“策天论?”
“哈哈哈哈……西桓皇帝,同窗来此,还不接驾?”随着这声放浪的狂言疯语和一哄而起的笑声,风齐转头望时,见几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人争先抢后地步入此地……
“林岚,恭候诸位多时了!”林岚这一朝帝王竟向着这几个书生一揖,躬身道,“远来辛劳,看座!”
风齐拿着龙案上的书,也不知在向谁说道:“这……是……策天府的?”
“呀!这位便是风齐,风兄罢!”众书生连林岚都不搭理,自顾对这御书房里摆设的古物、文玩品头论足起来,唯有此人走上前来,向风齐一礼,道,“喂,你们几个别瞎瞧了,大才在此!”
他面有微髭,布巾包发,虽相貌平平,却气度不凡。而这一声招呼便把几个连西桓帝王都没正眼瞧上两眼的书生统统招了来,几人围着风齐,各自打量了他一番,却不见礼,反倒七嘴八舌地品评起风齐的相貌来……
“咳、咳、咳!”林岚颇觉无奈地道,“这位便是我往日书信中说的,东离平南侯府大公子,风齐,也是而今我西桓王朝的平澜侯,风少保!”
“哈!少保?好大的官,林岚,什么时候也给我封个官儿做做?”
“就是就是,当初书院里封官许愿,如今可不能新人胜旧人!”
“瞧你说得什么话!什么叫新——不过这话也有些道理,嘿嘿……本公子帮你灭了通天阁,平了北疆军,怎么也得封个帝师!”
“都让开,让开,林岚,答应我的净尘枫木琴和那几本曲谱呢,你别赖账啊!”
“琴技,小道尔,还是我的貂毫要紧!要我说,府主的貂尾都未必有你这儿的好!可别藏私!”
“画几张破画还挑挑拣拣,林岚,先把说好的银票予了我,通天阁那些穷鬼,身上都没几两油水!”
风齐张开了嘴便合不上了,瞧着几人围着林岚一个个目放绿光,饿狼似的的模样,他看了看手中书册扉页上的“策天论”三字,久久无语……
林岚笑眯着眼睛,不住地点头应承,好不容易脱了身,这才到风齐身前,伸手一引,道:“风兄,这几位,便是我在书院的同窗,也是这次……一平通天的大功臣!”
“书院……”风齐的眼角抽了抽,“策天书院?”
“不错!”林岚点点头,疑道,“我不曾同风兄说过么?”
风齐扶着额,一声长叹:“林兄,你何时同我说过你和……”
他朝着众人比划了两下,道:“和这几位,都是策天府的人了?”
他话音方落,却引得众人一阵哄然——
“谬矣,谬矣……”
“错了,错了!”
“不对,大不对,唔,是不大对!”
风齐这下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不对了?”
林岚微微一笑道:“他们同我不一样,这些家伙不喜欢策天府这名儿……所以,虽是自称书院、亦尊府主,却不号策天!”
“那你……”
林岚神秘一笑,拱手道:“不才乃是策天府府主地灵子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