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可没说是刀尊,”风齐一挑眉毛,“不过……前辈高人行事,向难揣度,谁知道呢。”
莲依似在思忖着风齐的这番话,一时失了神,风齐便长叹一声:“罢了……”而后往房外去了。
“风师弟!”身后带着三分笑意的莺声燕语拽住了风齐的脚步,莲依半是慨叹半是玩笑地道,“你这滑头,又被你带岔了,看来……你是当真不想告诉我,西京城里的大动静,究竟是什么了?”
“这……”
“唉,我本想,若是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或许……”莲依靠着坐榻的边倚,细腰轻折,如一支细柳,自顾婀娜,当她再次摆弄起自己的头发,看着风齐的目光里,更添媚意,“或许,我能不带小灵回去。”
“嗯?”风齐倏地转身,瞧着这位两眼之中冒着精光的好奇师姐,想想来前莫源的嘱托,只觉头疼不已……
……
“谁要你来了!”小灵恶狠狠地瞪了风齐一眼,而后将身下的褥子一卷,蒙着头不去理他。
风齐见一旁的莫源闭着眼,似在打坐参禅,只好无力地道:“你风哥哥我知你重伤初愈,特地给你送些好东西来了!”
“什么好东西?”卷起的褥子里探出个脑袋,小灵的眼睛盯上了风齐手中那一盏……一盏还冒着烟的东西。
风齐早习惯了这妮子的作派,上去将她身上的褥子一掀,却不妨那只小手早摸上了自己手里的香炉。
“啪——”清脆的一声响,伴着小灵的痛呼声,让一旁莫源的眉毛动了动。
“这是熏香,不是给你吃的!”风齐没好气地道,“这香有助你重育真火,但吃进嘴里,是要死人的!”说着,他拿起小灵的被褥熏了熏,便把香炉搁在了一旁。
“药吃了么?”风齐拉着脸,道,“我可是早同你说了,如果你不按时按……”
“吃了!”小灵皱着脸,冲风齐道,“没瞧见那里的药碗么?”
“咦,这倒奇了!”风齐不禁啧啧称奇,“往日让你吃这汤剂,不是软磨就是硬灌,今日怎么如此乖巧?”
他瞧了眼仍在“打坐”的莫源,道:“嘿,还是源兄有办法!”
见没人理他,风齐好生没趣,不过他突然想起来方才同莲依的“交易”,这便有意邀功起来:“喂,小灵,你暂且不用走了!”
“什么?”
“小爷出马,你莲依师姐自然是被我摆平了,”风齐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凌师伯那边,也无需在意!怎么,还不谢我?”
笑意爬上娇颜,但随着风齐那一个“谢”字出口,却见小灵霎时拉下了脸来:
“谢你?哼,若不是你临阵惧敌,不肯出全力,本姑娘哪里会受伤,哪里还用吃这玩意儿!”
瞧着小妮子一脸的鄙夷,风齐只觉气冲斗牛:“你!你……你放……唉……”他忽地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风齐自然是有苦难言,他虽然修为不高,但胜在有千般对敌手段,只是当他同云汐一起合力施展出神念控法之术,却被烽火之主轻易化解后,风齐自然知道了对手的厉害。
烽火之主面前,这些手段用出来,不仅不会有什么效果,还会暴露自己身上不少秘密,所以,向来分得清利弊的风齐,选择了隐藏,也正因未尽全力,他在大战之后成了唯一尚能行动的人。
“我能行动是因为小爷天赋异禀,气道功力恢复得快!”风齐狡辩道,“你爱信不信!”
“少废话!”小灵不耐烦地挥手赶他,“快出去,没事别到我房里来!”小灵抓着被褥一个蒙头。
“……”风齐嘀嘀咕咕地往门外走着,卧榻上却又伸出个小脑袋来,“姐姐刚刚来过了,她住在湖畔小庐里!”说完,等风齐转头,小灵的脑袋便又缩了回去。
“湖畔小庐?要我找她去?小爷最近好像没得罪她嘛……”风齐晃了晃脑袋,大步走了出去。
……
湖边的小庐里,云汐独自仰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地睁着,直到敲门声在耳边响起,她才慢慢坐了起来。
门外的人只敲了两下,力道不重,不曾呼门更不曾不耐地连着再敲几下,自然不会是风齐。
她于是趿着鞋慢腾腾地走到门边,取下门闩……
“樊大哥,”似是早料到来人是樊朝,云汐浅浅一笑,道,“你来了。”
樊朝显是刚刚才洗浴更衣,湿漉漉的头发便披散了下来,搭在那一身麻衣上。
“你的行囊,帮你取来了,”他递过云汐的包袱,道,“这皇庄内所用所需应有尽有,还问我要行囊做什么?”
“女孩儿家的东西,樊大哥还是不要问了吧?”云汐嘴角的弧度提得更高了些,她笑着接过包袱,道,“樊大哥还有什么事么?”
樊朝见云汐一身衣袍显是未曾整理过,皱皱巴巴的,就连她一向心爱的那根千玲珑此刻也歪歪斜斜地簪在一头乱发之中。
“你脸色不太对,我帮你瞧瞧?”
“不必了,”云汐微微摇头,“一直跟着风齐,也学到些他的医术,这些时日看的医书也不少,哪里还要樊大哥劳心。”
樊朝双唇微抿,复又启唇道:“医不自医,你……或者,让风兄来看看?”
云汐只是摇头。
“罢了,”樊朝苦笑一声,道,“风兄都说无碍,想来是我多心了。”
“劳樊大哥忧心。”云汐又是淡淡一笑,便转身走回了屋内。
“……”
樊朝帮她将房门关上,却仍在屋外驻足许久,不愿离去。
料峭春寒兴起微风,樊朝归元炼体之身,竟觉出了丝丝寒意……
回房的云汐从包袱里取出一本书,而后将包袱随手一扔,便翻起了书来。只是,她看书的眼神,愈发空洞无神了。
……
御书房,林岚的龙案上只有一本书,青色封皮无一字,但林岚将手放在书上,却迟迟不愿拿开。
“王爷,皇庄来消息了。”即便他已登基为帝,流风对他的称呼仍旧没有变,而林岚,甘之若饴。
“风兄……平安到达了?”
“是。”
“他还说什么了?”
“说……不如,把皇庄的消息借人之手泄露出去。”
“看来,风兄是有些着急了,”林岚微微笑道,“也罢,不过……要等他们觉出些端倪的时候才好。”
“人都派出去了?”林岚轻抚着书册,又问道。
“最后一批去往禹州的人分明暗两拨出城了,”流风道,“算算时日,当是同其余几批同时到达!”
“很好,”林岚点点头道,“只可惜,我肃王兄的这场叛乱,尚未开始,便要结束了啊……”
他从龙案后站起身,挺直了腰,步出御书房,身旁除去流风,无一人跟随。
“哈,该收网了!”
……
当战火似要燃遍西桓大地,西京城外的皇庄里,风齐却尚有暇独自一人拎着一个大竹篓和一根细长的钓竿奔那水青树翠的湖边垂钓,钓那于春时跃跃的鱼儿去了。不过小半日的光景,已有十余条大大小小的馋嘴鱼儿上钩了……
“你好有闲心!”苏雨走到风齐身旁,学着他的样儿,往这遍地春色上仰面一趟,她的一头长发,便似融入了这满目绿意之中。
“哪里是什么有闲心,这里的主人不肯见我,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事情做,自然只能寻些打发时光的事儿了……”风齐用堆起的石块将钓竿摆好,枕着双手闭目养起了神来。
“主人?”苏雨略一思虑,却想不明白,见他不愿多说,又问道:“怎么不见你去他们那儿?”
“不是不去,是……”风齐纠正道,“莲依师姐那儿……是不敢再去,樊兄、源兄怨我那日不愿尽力施为,小灵自然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哼,这忘恩负义的妮子,也不想想那日是谁救的她!”
“这也怨不得他们,谁让你生死关头还……”
“那叫生死关头么?”风齐飞了个白眼,“那叫死字当头!”
他喊道:“我早探知那人乃归元巅峰,而你又道其人手持四绝之一且烽火大成,她若有心,我等必死无疑!”
“所以你怕了?”
“懒得同你说!”风齐懒懒地扭过头,盯着湖面,这时候,鱼线突然绷直了,鱼竿也被拉得直低头。
“上钩了!”风齐畅快一笑,但苏雨分明从他的笑意之中觉出些阴诡之气来。
“可你又是为何不去‘她’那儿?”苏雨言中所指,风齐自然清楚。
“风公子,我家主人有请!”那仆人不知何时来了此地,弯腰恭请风齐,不过……以他的警觉,或许……他早就发现了也未可知。
风齐将钓竿一拽,一尾九腮仙鲈被拖出水面,这鲈鱼本是南泽之物,不想这皇庄的湖里竟然也有!
“云汐那儿……呵,我不是不愿去,是她……算了,谁知道她怎么了!”风齐一耸肩,将手中活蹦乱跳的鲈鱼递了过去,“苏小姐,风某失陪了!”
言罢,风齐便跟着那仆人往皇庄内另一程山水走去了。
苏雨呆在原地,愣愣地由那鲈鱼拼命甩动尾巴,甩了自己一身的水珠儿,还拿一双鱼眼瞪着自己……可她却是许久无声。
风齐走远了,苏雨方才喃喃自语道:
“问云汐?等等,云汐?”她难掩眼中惊诧,“他……他当着那仆人的面……”
苏雨神色一变,待要飞身追上,却发现风齐早已不见了踪影……苏雨恨恨地一跺脚,反身御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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