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左小棠右肩一抖,甩开他的大手,嗤笑道:“找着再说!”
这时,院门咣铛一声被撞开。
只见小甄柔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抱着酒坛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冲着姜昭仪兴奋道:“姐姐,柔儿已经和诸陵署管事的人说了,你今夜不舒服,就不去大殿奏琴了,这不,我还趁机顺了一坛子酒,三郎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不醉不归。”
说罢,她瞧了眼左小棠,鼓着腮帮子言道:“看什么看,没你的份儿!”
姜叔夜一乐,帮腔道:“听见没,得罪她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左兄请自便吧!”
说完后,大步流星地来到甄柔面前,帮着接过酒坛子。
左小棠哼了一声,径直朝着昏迷了大半日的陵卫走去,弯腰抓起衣领,嗖一声越墙而出。
姜叔夜听到动静,砸巴了几下嘴,笑着冲小甄柔说道:“这家伙还挺识趣儿!”
夏夜微凉,三人决定在院子里小酌一杯。
甄柔从屋里搬出一张不大的桌桉,又找了三把矮凳,将食盒里的冷饭冷菜摆放整齐。
姜叔夜瞧了一眼,心里一酸。
“你们每日就吃这些?”
甄柔委屈道:“可不是,皇陵不准有明火炊烟,这些都是诸陵署提前预备好的,可不都是凉的,不过,偶尔也会送来些温的。”
姜婉儿白了眼小侍女,斥责道:“就你话多!有这些就不错了,神都城外有多少灾民,连这些都没得吃。”
说罢,她端起酒盏开心道:“记得最后一次与三郎喝酒,还是三年前侯府那场家宴,白云苍狗,转眼我家三郎都到了及冠之年,今夜姐姐好好陪你喝上一场!干……”
姜婉儿脖子一扬,一饮而尽。
这酒是宫里特酿的“玉壶春”,专门为皇家祭祀所备。
甄柔连唬带吓地从诸陵署苴长那里弄来的,说是院子里有毒虫,拿回去做雄黄酒用的。
皇陵区域内侍奉大行皇帝的所有人,是不准饮酒的。
但这些规矩,在姜昭仪的小院里,可不好使。
姜叔夜端起酒盏,瞅着眉眼弯弯的阿姐,说了声“干”后,仰头喝尽。
这是他难得一次见到姜婉儿这么开心,明媚无俦的绝世容颜上,泛起绯红一片。
如含星子的美眸中,漾着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欣喜和欢悦。
小甄柔这些日子,看着愁眉不展的昭仪娘娘,也是心疼不已。
自己嘴笨,也不知道如何劝慰。
结果今日双喜临门,不仅圣人李阙悄然而至,亲弟弟也跑来探望。
素来滴酒不沾的娘娘,今夜竟如此豪饮,这心情得是有多畅快!
甄柔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从满面绯红的姜婉儿脸上移开,投向了那张日思夜想的姜家三郎。
憋了半天,才诺诺问道:“小侯爷,你那套拳法,能教我吗?”
姜叔夜回过神,看着娇俏可爱的小侍女,从怀间拿出两本册子。
“诺,何止是崩山诀的拳法,再送你一套断海诀掌法,可好?”
甄柔欣喜若狂地接过两本秘籍,开心道:“谢谢三郎!”
此时的姜婉儿也纳闷,之前青冥求学时,他没事总去圣武院探望大哥姜修文。
武院弟子的拳法,岂有他这般精妙绝伦。
于是随口问道:“你这是又碰到什么神仙高人,学了这么些高深功夫?”
姜叔夜撇嘴一笑:“不瞒阿姐,如今的圣武院,你弟弟我可是受人尊敬的大师兄,院长秋陌的入室弟子,至于这些拳掌功夫,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秋陌?”
姜婉儿一愣,好奇道:“那荆院长呢?”
姜叔夜抿了一口轻柔绵香的玉壶春,回道:“副院长呗!每次见了我都是一副伤怀模样,估计是我和大哥长得像吧!”
随后,他将这些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了姜婉儿听。
包括拜师秋陌和姬玄策上山之事,尤其是那篇《九州戡乱疏》,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
听得入迷的姜婉儿,一时间陷入沉思,表情也似姜叔夜初读全疏一般。
此刻,小侯爷瞧着一个沉思不语,一个捧着拳谱入迷观摩,叹了口气,开始自斟自饮。
不大一会儿工夫,忽地从院外鬼魅般蹦进来一个人。
姜叔夜也不抬头,喝着酒道了句:“姓左的,如此在皇陵肆无忌惮地乱跑,你也不怕饶了大行皇帝的清梦,化作阴魂找你算账?”
左小棠自顾自来到门前台阶,放下手中的食盒和酒坛,自语道:“酱鸭、烧鸡、鱼脍、花生米还有玉壶春,哎,我怎么就没想起来,早点儿去诸陵署苴长那里……”
反观小甄柔拿来的这些,尽是素食,唯一沾点儿荤腥的,就是那一小碟子腊肉干。
姜婉儿吃素多年,诸陵署为她准备的,都是高涂高公公特意叮嘱过。
那一小碟腊肉,还是贪吃的甄柔悄悄顺走的。
小侯爷耸着鼻尖,鸡鸭的肉香扑面而来,低头再看桌上的青菜豆腐,瞬间没了兴致。
甄柔吞咽着口水,瞪着大吃大喝的左小棠,曾地站起身揶揄道:“小心别噎死你,赶紧吃,吃饱了我们三郎还得着揍你呢!”
姜叔夜抬手示意她坐下,悠悠道:“不打了,没劲,这个家伙,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随后转身冲着左小棠笑眯眯道:“一个人多无聊,过来拼个桌呗!”
这时,姜婉儿难得冲他笑了笑,附和道:“过来吧!上次解围,我和柔儿还没道谢。”
先不论他往日言语轻浮,嬉皮笑脸的登徒子模样。
光是坦诚磊落这一点,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而且方才情真意切的一番话,的确令姜婉儿对这个人有了很大改观。
听到这么一句,左小棠嘴角一咧,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抱着那堆吃食便跑了过来。
“我就说嘛!神都第一奇女子怎么会这般铁石心肠。”
姜叔夜瞪了他一眼,警告道:“往后管好你那张嘴,别胡说八道,我阿姐岂是你随意戏谑之人。”
左小棠伸手捂着嘴巴,狡黠一笑,随后赔礼道:“小侯爷教训的是,我左小棠发誓,以后在姜家女郎君面前,就是个哑巴!”
姜婉儿一听,抿嘴浅笑,端起酒盏道:“你的心意我领了,瞧着你年岁小我一些,若不嫌弃,今后可同三郎一起,喊我一声姐姐。”
“姐姐?”
左小棠丧着脸,也没搭话,将碗里的玉壶春,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