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交付到玉生烟手中,自己竟抽出长刀,栖身到宋离身前。
宋离早有戒备,刀背绕肩而出,力达刀刃,直扫钟汉离心口。
钟汉离堪堪闪避,退后一步,倏又抹刀上前,连撩腕花,左斫右扎,只攻不守,早不将自身性命放在眼中,盯住宋离,恶狠狠笑道:“你知道这世上哪一种人最可怕么?”
宋离不屑一顾,冷冰冰道:“哪一种人?”
钟汉离大笑道:“不要命的人!”一言未了,人已猛冲直撞而上,连连劈砍,几欲与宋离同归于尽。
宋离稳中求快,不慌不乱,招招扎实,一旦寻着空隙,当即出手,亦是冷静果敢,狠厉无双。
玉生烟在一旁观战,手心之中已全是冷汗,暗道:“钟大伯如此打法,只怕支持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但闻“叮”地一声响,钟汉离手中兵刃已被宋离挑飞,宋离旋身而上,长刀已直指钟汉离脖颈。
钟汉离仰面干笑一声,心中思潮起伏,试想苏克萨哈看尽官场险恶,企欲明哲保身,反倒累及全族灭门,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不禁心灰意懒。自己追随大人多年,忠心护主,虽无功劳,也算不辱没家声。只是自己一死,小主子便只得托付于她人了,我竟不能好生照拂他成人,见他手刃仇人,念此种种,只觉思绪纷乱,不可断绝,忽而长叹一声,望定宋离,这才终于开口说道:“动手罢!”
玉生烟不敢眨眼,手中紧捏束发长簪,只待宋离出手,便飞簪阻拦。
宋离铁面寒霜,长刀一划,竟从钟汉离脖颈掠过,只削去他一缕头发,收入手中。
玉生烟心思聪敏,已知他用意,瞬时热泪盈眶,说不出半句话来。
寒风凛凛,刺骨透寒,宋离倏尔收刀,背转过身,冷冷道:“康熙六年十二月,臣等奉命通缉钟汉离,追至湖北丹江口汉水,罪臣钟汉离,刚烈不屈,投江而死。”
钟汉离微微一怔,眼中顿时露出光芒,思潮起伏。
宋离并未回头,又道:“带上苏常寿,快走罢!余众官兵顷刻便要赶来了。”
钟汉离肺腑一热,当即上前一步,向宋离一抱拳,重重道:“多谢宋捕头成全!”一转身,俯身抱起苏常寿,对玉生烟道:“玉儿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玉生烟有千言万语积郁胸前,话到嘴边,便只有一句:“钟大伯,保重!”话音刚落,人已背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静默良久,玉生烟再回过头时,遥望远方,钟汉离已抱着苏常寿消失在风雪中。
宋离待到二人走远,这才转过身来,望向玉生烟。
玉生烟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又改了决心,竟愿放他二人走。”
宋离仍是一脸寒冰,缓缓道:“我是替皇上效命,不是鳌拜。”
玉生烟嫣然一笑,道:“你是个好捕头!”
“宋神捕!钟汉离人呢?”
一众官兵此时也已赶到,见宋离立于雪中,纷纷上前询问。
宋离举起手中一缕长发,高声道:“钟汉离已死,我等可返还京师复命了。”
一人又问:“钟汉离尸首在何处?”
宋离道:“我追他至江边,钟汉离宁死不肯伏诛,已投江而死!”
众人唏嘘一阵,心中虽一缕万千,却也不敢言明。
“宋捕头,那此人呢?待要如何处置?”
玉生烟与宋离双双回过头来,但见一人手脚齐齐受缚,嘴角犹流着鲜血,正是权勿用!
玉生烟奇道:“为何抓他?”
宋离道:“此人作恶多端,不仅拐带民女,且嗜血成性,我三名同伴被他咬断脖颈,吸去鲜血,如今已惨死于镇中,我擒拿此人,需得给我那三个同伴一个交代。”
权勿用一听此言,立马急了眼,骂道:“呸,说我权勿用杀人放火尚可,若要说我拐带民女,我可不依!”
宋离上前一步,道:“那你说说,那名叫赵浅黛的女子又是谁人?”
“赵浅黛?”
玉生烟更是惊奇,忙问权勿用:“前辈,这是如何一回事?”
权勿用哭笑不得,道:“那日你坠入湘江,我受伤无法脱身,只得擒了赵浅黛,要挟赵枕琴那老贼放出船只,是以……”
玉生烟笑道:“是以你便将赵姑娘也带出来了?”
权勿用点头道:“没错!可那赵姑娘自己也说了,她不愿跟着她那哥哥,央我带她出来的,我亦没有法子。”
玉生烟更觉好笑,身子一倾,忽觉双腿已能动弹了,试着站起身子,道:“前辈,赵姑娘乃华山剑派赵掌门之掌上明珠,你如今却要将她怎样?”
宋离忽道:“我自会将赵姑娘好生护送回华山!”
玉生烟还待说话,忽闻一声长啼划破长空,仰首一望,原来是那送信去武当山的雕儿已经回来了。
玉生烟满心欢喜,回头匆匆向众位道别,当即飘身掠起,去寻那一对雕儿。
掠出二里多地,便远远望见两只雕儿盘旋于长空,玉生烟取出玉箫,当空一啸,道:“雕儿!”
两只白雕,闻声而落,登时掀起漫天风雪,稳稳停到玉生烟身前。
玉生烟欢欣不已,宠爱万分,对两只白雕亲昵一阵子,这才望见那雌雕爪上附着着一方丝绢。
玉生烟解下丝绢,小心翼翼展开一瞧,但见帕子上写道:问君安否?正是自己当日寄与萧风的那条。
翻转手帕,但见另一面潇潇洒洒大书一字:“安!”
玉生烟这才展颜一笑,将手帕放在胸口上,心中宛若春暖花开。替萧风哥哥担忧这么多时日,如今见到这一个“安”字,却是比什么话都来得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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