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反倒安慰,又有何不可?”言语稍顿,又道:“何况,若无催魂夺命铃催动,一年之内,这蛊毒暂且压制得住,我总要想到法子解毒的。”
菖蒲心头忽地升起一股莫名滋味,道:“玉儿姑娘,你毕竟年幼,于男女之事不通,保不齐萧少侠往后待你也是如此?”
玉生烟一念及萧风,心中只觉一阵温暖,道:“我不求萧风哥哥待我如何好,连想也不敢想呀。我知道,萧风哥哥少年英雄,倾慕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一路走来,单是他小师妹叶静姝,那苗疆女子青萝,就已对他仰慕非常。女子倾慕才俊少年,这是人之常情,我并无计较。萧风哥哥爱对谁好,便可对谁好,我更不能有计较。”
菖蒲叹道:“萧少侠有知己如你,真是福分。只是玉儿姑娘你……你当真把自己想得忒卑微。”
玉生烟不解,笑道:“何来此说?”
菖蒲道:“你可知倾慕你美貌之人,从来也不在少数,于我看来,你心中眼中只有你萧风哥哥,从来容不下旁人。他做什么你便跟着,他说什么你便随着,顺遂温柔,低到尘土,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过卑微。试剑大会之时,曾听闻玉儿姑娘浩气清英,机智卓绝,连败玉虚子与林醉月两大名家,传言在苗疆之时,更是生擒锦玉刀,以一招疑兵之计,吓退三山巫鬼教众。如今看来,但凡碰着萧少侠,再是才智过人的玉儿姑娘,也终究只是小女儿情态。”
玉生烟神色温柔,望向远方,想起萧风一张笑脸,沉吟良久,才淡然笑道:“这又何妨!”
菖蒲神色黯然,沉默片刻,且放下这话不提,这才转而问道:“对了,不知玉儿姑娘是何缘故受此重伤?”
玉生烟不妨她有此一问,恍然失神,猛然记起当晚橘子洲头血尸汹涌、嘶吼哀嚎之景,不禁寒从心起,问道:“菖蒲姐姐,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菖蒲见玉生烟脸色惨白,神思飘忽,忙问:“青天白日,怎会有鬼,你是不是见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啦?”
玉生烟只觉手脚冰凉,道:“我这一身伤痕,便是被‘它’所伤。”
菖蒲问道:“‘它’是什么?”
玉生烟微微颦眉,神色凝重,道:“有一种怪物,它们既不怕疼,也不怕死,浑身是血,没有知觉,但若闻到鬼域花的香气,便会嗜血杀人。”
菖蒲蓦然大惊,道:“我曾听闻师傅说过,苗疆有一种蛊术,以活人作引,以鬼域花为媒。中蛊之人,神智尽失,五识俱灭,被称之为‘蛊尸’,但听下蛊之人差遣。只是,此种蛊术修习不易,需天时地利人,如今也仅只锦玉刀一人可下此蛊术,不过那亦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并未听闻有人会此蛊术。”
玉生烟道:“不对,不是锦玉刀,绝非锦玉刀,菖蒲姑娘你当真确定再无人会此蛊术么?七大门派中人,难道竟无一人会此蛊术,用以豢养蛊尸?”
菖蒲忽地失色,道:“玉儿姑娘,此话不可乱讲!七大门派中人如何会用此邪魔外道的蛊术?更何况是豢养蛊尸这等骇人听闻之事。锦玉刀虽擅长此术,亦只不过得了三具蛊尸,且命不长久,不易操控。”
玉生烟见菖蒲不信,叹道:“菖蒲姐姐,这世间之事本就骇人听闻,难以想象,名门正派中人未必尽是好人,邪魔外道亦未必作恶多端。”
菖蒲不禁又道:“玉儿姑娘,你道你这一身伤痕皆是被蛊尸所伤?”
玉生烟微微点头,道:“正是!”
菖蒲更是纳罕,道:“玉儿姑娘,我前日检查你伤口,这些伤痕虽非出自同一蛊尸之手,但细数下来,也有三十余蛊尸的爪印。只是,我还是难以相信这世上竟有成群蛊尸?何况,这蛊尸可都是要以人做引子的,谁又会这般丧尽良知?这么多蛊尸,却又有何用处?”
听及“这么多蛊尸,却又有何用处?”,玉生烟陡然一惊,脑中灵光一闪,忽而联想起赵枕琴、风行云暗设地牢,囚禁武林高人,不禁暗道:“我无意误闯橘子洲,赵枕琴起初只欲好言相劝,要我速速离去,谁知风行云贪恋美色,坏他计划,故而赵枕琴也只得将计就计,欲将我赚入暗牢之中。他万万料想不到,我三番五次躲过风行云追击,反倒撞破洲中机密,是以才露出本色,势必要将我除去,才能了绝后患。他不曾料想我的“元柔术”竟是这般狠辣的招式,迫不得又招出蛊尸,欲致我于死地。赵枕琴只道我坠入湘水,早已死了,不想我大难不死,如今得菖蒲相救,竟得存活。赵枕琴、风行云二人私设地牢,暗养蛊尸,只怕与华山派脱不了干系,单凭他二人之力,如何能囚禁这么多武林高手而不为人发觉?只是不知他意欲何为,留他二人在,终究是武林中的毒瘤。只是,他赵枕琴乃是华山掌门之子,声名在外,无人不服,我初出茅庐,这样的事,向谁能言?却又如何能叫人信服?”如此想来,不禁神思郁结,难以派遣。
菖蒲见玉生烟苦思冥想,不禁担忧,忙岔开话头,道:“玉儿姑娘,莫要费神,此事往后再论不迟,你且看你那一双雕儿回来啦!”
玉生烟经菖蒲一提点,这才收摄心神,眉眼一舒,抬头仰望天际,但见两只雕儿盘旋于头顶,长鸣振翅,好不欢畅。
玉生烟将手一招,唤道:“雕儿,来!”
那雌雕听得主人呼唤,忙收翅飘下,双爪一伸,稳稳停落到船舷。
那船只甚小,经白雕一停,竟猛地一摇,斜身下沉三尺。
玉生烟展颜笑道:“雕儿,莫要惊扰了船家。”说时,已从身上取出一块丝绢,拿来一只写药方的粗笔,沉思良久,这才写下四字:“问君安否?”
菖蒲在一旁瞧着,心中已了然。
玉生烟将丝帕端详一阵,眼角眉梢俱是笑意,这才挨到雕儿身前,将这丝帕细细缚住白雕右爪,轻抚雕背,温柔笑道:“雕儿,去找萧风哥哥,替我问他安好!”
白雕似是懂的玉生烟心意,忽地一声,振翅飞起,径自朝武当山方向摇摇而去。
玉生烟喃喃自语:“明日之事不可知,且不为那未来之事烦忧。”忽而极目远望,但见江水汤汤,雾霭茫茫,扁舟一叶,似在画中游荡,云卷云舒变幻无常,枯草连天,昏鸦斜阳,竟也不失为良辰美景,先时种种,血腥杀伐,尔虞我诈,尽付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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