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保这女娃儿性命,便将密牢钥匙悉数交出,否则,休怪我拧断她脖子!”
赵枕琴心中焦愤,忽而听得权勿用这一句,却又放宽心来,暗道:“想来密牢之中就单权勿用一人逃脱,他才以浅妹相挟,企欲再救他人。玉生烟虽想救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单单救了这三寸钉谷树皮,量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如此想来,心中大慰,当即整顿人马,追擒权勿用。
且说玉生烟生受赵枕琴一掌,跌入湘水,迷蒙混沌之间,只觉冷水灌入衣襟,冰凉刺骨,难以经受。胸腔之间,更是鼓鼓荡荡,疼痛难当,几欲撕裂绞碎。
也不知飘荡多时,更不知是生是死,虚无缥缈之间,忽地听闻有人切切呼唤:“小玉儿,小玉儿。”
玉生烟记得这声音,指尖一颤,竟被一只温厚的手掌轻轻握住,勉力微微张开眼皮,但见一张脸温暖关切,带着笑意,问道:“小玉儿,你醒来啦!”
玉生烟还当是做梦,复又凝神细看。
只见眼前这一张脸眉目清秀,洒脱轩疏,不是萧风却是谁人。
玉生烟心神激荡,难以抑制,登时红了眼眶,颤声道:“萧风哥哥,我只道自己再也见不着你啦!你不知道……”
萧风一双手掌轻轻拍着玉生烟背脊,安慰道:“我知道……小玉儿,你莫要哭,莫要哭啦。”
玉生烟强自止住眼泪,一见萧风,满面委屈皆化为乌有,柔肠百转却又更觉心酸,哽咽道:“萧风哥哥,你如何救得我脱险,我分明已坠入湘水了。”
萧风长叹一口气,面色忽转哀凄,道:“玉儿呀玉儿,我早已是我师傅的剑下亡魂了,如今来见你,只因你有难啦!”
玉生烟不敢相信,犹道是做梦,但见萧风面色苍白,毫无人气,这才信以为真,一时之间,思潮起伏,各中滋味涌上心头,不禁神思郁结,气闷胸堵,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道:“那日在苗疆,我实不该负气与你诀别!我若与你一路同行至武当,也当护你周全,必不教你……”
萧风转过面去,低眉道:“小玉儿,你为何负气先去,却要抛下我一人?”
玉生烟话噎心头,百转千回郁结成思,重重一声,唤道:“萧风哥哥……”
萧风又长叹一口凉气,道:“玉儿,苗疆一别,你我已是最后一面了……你实不该……”
玉生烟将萧风一双手握住,却只觉冷冷冰冰,这才说道:“我不忍见你与那苗疆女子……是以不愿与你同行!你与青萝姑娘彻夜言欢,与你小师妹并辔而行,却将我置于何地……”
萧风道:“你早说便好,你不是不知道……”
玉生烟扭过头去,道:“我若形于色,岂非让你看轻!”默然良久,又念及萧风待自己终究与旁人不同,心中顿生怜惜,自己实不该如。忽而转过面时,眼前空无一人,萧风却已不见了身影。
玉生烟只觉脑中一空,伸手一抓,忽的叫道:“萧风哥哥!”猛然睁开眼时,但见湘水漫漫,波光粼粼,一轮红日好似一片胭脂,已摇摇欲坠,远处村舍稀疏,正飘起袅袅炊烟,犬吠柴扉,老农已牵着黄牛迟迟而归。
颔首四顾,头顶是一片乌篷织竹,左右两头敞着,一片光明通透,自己竟置身于渔船之上。残破血衣早已退去,换上了一身农家粗布衣服,身上盖着一层棉被,温暖而干燥,床边正架着一只炉子,咕噜咕噜煮着草药,药香和着蒸汽氤氲开来,眼前一片安静祥和,哪还有血腥杀伐之象。
玉生烟神思恍惚,游离物外,犹在半梦半醒之间,忽见一条天青色人影缓缓踱到床边,当即慌忙拉住她手,道:“萧风哥哥呢?萧风哥哥是不是死了……”
迷茫之中,但听那人缓缓安慰道:“萧少侠无事!他在武当山上。”
玉生烟唏嘘一声,这才松下一口气,原来竟是大梦一场。身子一软,又绵绵躺下,念及萧风梦中所言,心中犹自突突乱跳。
虚空有无间,又听那人惊奇道:“咦,玉儿姑娘,你哭啦?”
玉生烟勉里睁开双眼,强定心神,这才发觉,泪痕满面,早已沾湿衣裳。细细回想梦中情景,心中怅然若有所思,不禁暗叹:我只道自己心胸广大,雅量容人,原来梦中,心量竟也这般窄。可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嘴上虽未说,心里却是另一番境况!也不知萧风哥哥受了责罚,如今在武当山上如何了?
思索一番,更觉身乏头痛,四肢漂浮,只得暂且将忧思搁置一旁,摇摇荡荡之中,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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