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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冰心胸畅快,头发亦被水雾沾湿,放眼望去,但见四周长满了黄桷树,葱葱郁郁,不禁笑道:“怪道这瀑布名叫黄桷树瀑布。”
灵儿仰面笑道:“我在此处长大,大小十八个瀑布早就看腻了。妈妈不陪我玩儿,我就带着黎叨叨到处乱跑,何处危险诡怪,幽暗昏惑,我们就往何处钻,这附近的山洞、悬崖、古刹、荒林、古墓,皆被我们两给闹了个遍。”
沈怀冰道:“寻幽探秘,雅致的很。韩愈不是也说吗,‘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你去的地方虽古怪险远了些,可终究还是可以寻着好景色。”
灵儿抿嘴一笑,道:“照你的话说,我倒是个‘有志者’了?”
沈怀冰微微笑道:“没错,照我的话说,你倒是个很有雅兴的人。”
两人远离纷争,撇去门派之间,不管正邪之争,心情大好,说笑一回,灵儿方道:“我后背被左玉蟾划伤一剑,现在怪疼的,你帮我看看可好?”
沈怀冰见她面色发白,毫无血色,忙转至灵儿身后查看。
灵儿缓缓将衣服褪下一半,露出雪白的后背,问道:“你瞧着怎么样?伤口深吗?”
沈怀冰虽见灵儿肤如凝脂,颈若皓雪,却仍面不改色,皱了皱眉头,道:“只是皮肉伤,伤口虽不深,却流了好些血,你如何不早与我说呢?”
灵儿道:“我先时觉得不疼,所以没放在心上。”
沈怀冰叹道:“你终究还是太小,所以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灵儿道:“没人教我要如何爱惜自己。”见沈怀冰不言不语,又接道:“再说了,江湖中人,受伤本就是难免之事,我哪就那么娇气了。”
沈怀冰心生怜爱,疼惜不已,起身道:“你等一等,我瞧瞧能不能找到些草药。”
灵儿忙道:“慢着,我有法子。你将我腰间的小竹筒子取下来,打开看看。”
沈怀冰依言取下竹筒,打开一看,竹筒之中,竟是黑色蚂蚁,密密麻麻,较之寻常蚂蚁,又大了许多。
灵儿道:“你将蚂蚁一只只的捉出来,放到我伤口剑痕上,就可以啦。”
沈怀冰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法子?”
灵儿道:“这是我娘亲教我的,十分管用,你且试试。”
沈怀冰依言,小心翼翼捉出一只黑蚁,置于灵儿背后长剑划出的伤口上,但见那只小小黑蚁悉悉索索,调整位置,双钳一动,登时一口咬住伤痕两端,将划开的口子钳紧,伤口果然闭合许多。沈怀冰忙又取出第二只、第三只,如此下来,灵儿背部的伤口竟如同被针线缝合了一般,血也当即止住。
沈怀冰坐于灵儿身后,一心替她治伤,虽然面对着灵儿白嫩嫩的裸背,心中却无一丝杂念。灵儿虽褪下了衣裳,却也是一脸天真无邪,纯真率性,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放心大胆由沈怀冰替自己疗伤。两人皆是坦荡光明,赤子之心,没有丝毫邪念。
是夜,沈怀冰找了些枯柴生了一堆火,又下水捉了两尾鱼,烤来吃了,吃过之后,当即在瀑布之下的犀牛潭畔休息一晚。临近瀑布,水声奔腾喧闹,沈怀冰无心睡眠,天还未亮便醒来,因记挂着灵儿早上起来要吃东西,便又摸黑下到犀牛潭中抓鱼。
当是时,已是初冬,潭水冰凉刺骨,鱼也少的可怜。好在沈怀冰自小在海边长大,水性极好,翩若游龙,寻了一顿饭的功夫,便抓了一尾鱼上岸。
沈怀冰当即取出腰间尖刀,将鱼儿剖腹刮鳞,清肚去肠,用几根树枝将鱼架在火堆上,慢慢烤着,只等灵儿醒来便可以吃了。
大地苍茫,夜色寂寥,沈怀冰一手拨弄火堆,不经意间,却将目光投向了灵儿,但见她蜷曲着身子,侧卧在火光中,身下犹垫着自己的外衣,一身蓝红相间的苗疆百褶裙在寒风中微微浮动,手腕上、脚踝上、发饰上尽数挂着碎银小铃铛,时不时还被风吹着玲玲作响。一张小脸被火光映的红扑扑的,稚嫩可爱,纯真顽皮,天真中带有一丝乖戾,看似娇美活泼,眼角眉梢却流露出一分巫鬼教的邪气。
灵儿身旁躺着的,是一个小皮革,正是灵儿时常挂在身上的。皮革向着沈怀冰的方向敞开,一览无余,无非装着些小瓶子、小铃铛、小毒虫、小青蛇、以及一些女孩儿的小玩意儿。
沈怀冰看着看着,竟莫名笑了。
“你在笑什么?”灵儿揉了揉眼睛,将头发往后拢了一拢,坐起身来问道。
沈怀冰定了定神,道:“你睡醒了?”
灵儿兴高采烈道:“我本来没睡醒,但是在梦中闻到一股香喷喷的烤鱼味道,肚子突然就饿了,所以醒转来。我还只道是在做梦,原来当真有烤鱼。你半夜无聊,起来捉鱼了吗?”
沈怀冰不自觉露出笑容,道:“是呀,烤给你吃的。”
灵儿蹦蹦跳跳跑到犀牛潭边梳洗一番,迫不及待拿起鱼便吃,见沈怀冰愣愣的瞧着自己,问道:“你只烤了一条?自己不吃么?”
沈怀冰笑道:“你吃吧,我不饿。”
灵儿嘻嘻一笑,毫不客气吃将起来,眼睛打量一番四周,但见周围景致幽静,避风御寒,已不是瀑布之下的犀牛潭了,因而问道:“在瀑布边睡得好好的,为何将我抱到这里来?”
沈怀冰道:“瀑布边上水汽太大,湿气太重,又很喧闹,我怕你睡不好觉,又担心你后背的伤口染上湿寒,是以半夜抱你到了这里,此地干燥温暖,又背风御寒,再好不过。”
灵儿心中暖暖的,如沐春风,毫不吝惜称赞道:“你倒挺细心!”
此时天已大亮,沈怀冰待灵儿将鱼吃完,这才预备上路。
灵儿玩心大起,缠着沈怀冰不肯走,笑道:“不急,不急,我还要到处玩玩,难得有人陪我玩儿呢,你不想看看瀑布后面的水帘洞吗?”
沈怀冰无奈,苦笑道:“可是……”
灵儿鬼灵精笑道:“你放心,你的哀玉姑娘一时还死不了,你不用老是惦记着人家。”一面说着,已跑到沈怀冰身后,推着他走。沈怀冰拗不过小丫头,更耐不住灵儿磨人,只得陪她原路返回到瀑布脚下。
两人钻入草丛,穿过山道,绕了许久的路,这才走到山腰上的瀑布水帘旁。从侧面望去,又是另一番景象,整条瀑布如一条玉带般悬于半空,雄壮磅礴,奇伟瑰丽,水云生处龙翻腾,雷鼓嘈嘈震宇寰。
灵儿指着一条小道,笑道:“走这条小道,便可以从山中穿过瀑布啦,里边就是水帘洞。”说时,早已兴冲冲拉着沈怀冰往里钻。
沈怀冰探首一瞧,原来这条山道恰好从瀑布中横穿而过,右侧、脚下与头顶皆是山石,左侧便是瀑布,水帘一泻而下,蔚为壮观。灵儿将沈怀冰带到一处离瀑布最近的地方,望着雪白的水花倾泻而下,大珠小珠落玉潭,欢快笑道:“你说这里美不美呀?”但很快,话音便被巨大的水声湮没。
沈怀冰暗暗称奇,道:“怪道谢三秀说‘隔川溅沫湿衣裳,对面惊涛竖毛发’,想必就是此情此景了。”
灵儿将小手探入瀑布中,接着哗哗的水珠,又将水弹到沈怀冰身上,问道:“你说什么?”
沈怀冰大声道:“我说,造化真是鬼斧神工,老天必定是想我们进里头来瞧一瞧这壮观景致,是以又造了这样一条天然山道,也未可知。”
两人在水帘洞中玩耍半日,灵儿玩性已去,沈怀冰亦不敢耽误正事,两人从另一头出了瀑布,当即起身,往乌蒙山进发,数日之间,便赶到飞云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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