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灵女肴馔酬远客

sp;小二刚踏出一步，灵儿便又叫道：“慢着！”小二忙不迭打了一个转，晕头转向道：“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

    灵儿见他转的似陀螺一般，嗤嗤一笑，道：“再给我摆一桌酒菜，尽捡我们苗疆稀奇古怪的菜上桌。”

    小二面露难色，笑道：“姑娘，这‘稀奇古怪的菜’六字太虚泛了，你好歹给我报些个菜名呀。”

    灵儿转了转眼珠，低头一寻思，笑道：“你就上羊瘪汤儿、血灌肠儿、油炸水蜈蚣、三相竹鼠肉、酿炸麻仁蜂蛹、苗乡龟凤汤……嗯……还有……还有……”

    坐在灵儿一旁的苗人下属黎叨叨，一张嘴巴便开始按捺不住，立马接口道：“还有煮蛇圆子、清蒸石蹦、红扣牛鼻、油炸沙蛆、狗血灌肠、蚂蚁蛋煮螺蛳，什么大马蜂、花脚蜂、七里蜂、小米蜂的幼虫，蝗虫蚱蜢油炸了酥酥脆脆的，都一齐端上桌来。”说完犹自啧啧嘴巴，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灵儿接着说道：“茶要虫屎茶、酒要五毒酒。”

    黎叨叨忙抢着大声说道：“五毒酒里头的蜈蚣、毒蛇、蝎子都给我留着，千万别扔了！乖乖，这可是好东西。”

    小二瞧着两位苗疆姑娘小巧可爱，娇美明媚，一开口竟滔滔不绝，说出这般恶心稀奇的菜来，忙答应了一声，茫茫然退下去。

    黎叨叨犹叽叽喳喳道：“小主子，为什么又点这么多菜呢？而且都是我平日里最爱吃的。像这蜈蚣、蜂蛹我就爱炸着吃，又香又脆，平日里跟着你出远门，还可用个小布袋子装着，带在身上当零嘴吃，别的地方可没我们苗疆这么好吃的东西。这次到四川，可把我折磨坏了，每日吃的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呀，吃得我叨叨我嘴巴都歪了，我就一心想着，快点回来，快点回来，快点回来，念着念着就回来了……”

    灵儿道：“这些不是……”

    黎叨叨说道尽兴处，口水横飞，一口打断灵儿的话，笑道：“一定是小主子见我日夜辛苦，奔波劳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想犒劳犒劳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但只要有好吃的，我一概都不管。说来也奇怪，那群名门正派一路从四川追到贵州，也真够有耐性的。我要是小主子呀，早就把他们毒死了，免得一路追追赶赶，担惊受怕的多没意思呀！我看那英俊少年八成是看上小主子你了，不然为何总不出手，分明武功高强，还老是让着你，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算个什么意思……”

    灵儿听她说到“英俊少年”，便知是沈怀冰，忙喝止道：“不许再说了，再说我割掉你的舌头。”

    褚哀玉聪慧敏锐，见两人如此情形，心下也猜着了七八分。

    黎叨叨犹自喃喃道：“小主子你别不好意思，虽说是女孩子家家的……”

    灵儿一双大眼瞪住黎叨叨，粉面含威，玉颊带红，袖出一把尖刀，“铮‘的一声插到桌上，严词厉色道：“你信不信我当真割掉你的舌头？”俨然一个小锦玉刀模样。

    黎叨叨知灵儿说的出就做得到，虽心痒难耐，但也只得住口不言。一张嘴巴却兀自开开阖阖，不知在咕囔些什么。同桌苗人皆是忍俊不禁，交头接耳暗道：小主子急了。

    过不多时，两桌菜也已上齐，灵儿抿一口油茶，转而笑道：“那另一桌酒菜，自然是给那一群名门正派备下的。”

    黎叨叨转瞬便忘了方才灵儿不准她说话之事，愁眉苦脸道：“唉呀，原来不是给我叨叨吃的，亏我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连一桌吃的都换不来，我还傻乐了这老半天。小主子真是偏心的很，名门正派日日追杀你，和你过不去，你还为他们准备酒菜。不过这群人敢不敢吃这桌饭菜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若是吃了，我就没法子，他们若是没胆子吃，嫌弃这些东西恶心，我倒可以替他们吃。”如此想来，又转愁为喜。

    灵儿怕她说的停不下来，忙堵住耳朵，道：“你快出去吧，出去吧，烦死人了，看他们到了，就把他们接进来，说我已经替他们摆下一桌酒菜了。”

    黎叨叨得令，忙跑到门外守候，口中犹自喋喋不休，眨眼之间又突然大叫道：“小主子算得真是准勒，这可不就来了。你们站着不动做什么，快进来呀！我们小主子早就为你准备好了酒菜，你们放心，这次的酒菜里没有下毒。”一言未落，只见七人从门外昂首走来，腰悬长剑，堂堂凛凛，一见着灵儿，皆变了脸色，有的愤怒，有的无奈，更多的则是忌惮。

    黎叨叨见双方僵持不动，忙拉住一个大和尚的僧袍，不由分说将他按到座位上，笑道：“先吃饭，先吃饭，天大的事等吃完饭再说，别吹胡子瞪眼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一桌都是我们小主子请的。”那大和尚被黎叨叨按住双肩，坐在桌前不得起身，惶惶不安，如坐针毡。

    黎叨叨叽叽咯咯，骂道：“你一个大男子怎的跟个大姑娘似的，怕这怕那，要你吃饭，又不是要了你的命。”一面说，一面又伸手去拉少林派的一眉大师。

    一眉大师大袖一拂，甩脱黎叨叨双手，冷哼一声，怒道：“妖女，休得碰我，我自己难道不会走吗？”

    黎叨叨也不生气，道：“你这老和尚好大的派头，碰一下都碰不得了，还说是什么少林寺高僧，怎的也不戒骄戒躁，你看你一生气，两条眉毛都皱成一道眉毛了，怪道人家都叫你一眉大师。”

    一眉大师相貌本就丑陋凶恶，眉粗眼大，胖面肥腰，黑熊般一身粗肉，铁牛似遍体糙皮，交加一字横眉，浓密威煞，狰狞好似狻猊，既凶恶又滑稽。一眉平生最不喜他人提及自己的“一字横眉”，如今听黎叨叨当众点破，心中怒极，浓眉一竖，待要发作时，却被一人按住了肩头，扭头一看，正是左玉蟾。

    左玉蟾强忍笑意，在一眉耳畔低声耳语道：“一眉大师莫要与她一般见识，这里人多眼杂，又是苗人的地界，等出了镇再对付她们也不迟。”一眉大师一抬眼，果见小小的客店中坐满了苗疆人，只得强压怒气。

    左玉蟾笑对黎叨叨道：“既然是你们小主子请我们的，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都别杵着了。”说完，一马当先，大步朝里间走去。

    黎叨叨满意一笑，道：“这才像话呢！”唧唧咕咕又说了许多话。

    众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归了座。

    灵儿盈盈一笑，道：“各位，我善做主张替你们点了些菜，你们可要好好享用呀。”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沈怀冰，沈怀冰却一心关注在哀玉身上。

    黎叨叨忙接口道：“对，一桌子好吃的，你们可要好好吃了，吃光光了……”

    灵儿有些气恼，白了黎叨叨一眼，道：“你不准说话！”

    也不知是在恼沈怀冰，还是在恼黎叨叨。

    左玉蟾一身华服，白靴高冠，颇为老成，赔笑道：“盛情难却，姑娘的一番美意我们自然不会辜负，只要食物没毒，我们定会吃光了。”

    灵儿咯咯一笑，啐道：“你别说大话了，你先看看是什么菜罢，别到时候吓得不敢吃了。”

    左玉蟾这才低下头来，瞧了瞧桌上食物，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几乎不曾呕吐出来。但见桌上满是肥虫翅足，稀奇古怪，不堪入目，一盘嫩黄的竹虫犹自蠕动，有的虽已被拦腰切断，半截身子却仍在盘中挣扎扭曲。再看看那炸的酥脆的水蜈蚣，因为要忍受烈油烹炸的痛苦，都被炸弯了身躯，密密麻麻的脚爪拧作一团。左玉蟾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恶心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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