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身世这样凄苦,也没吃过什么好的,故而多点了这么些肴馔珍馐。
阿飞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菜,直咽口水,不过见其他三位都还未动筷子,自己也只得按耐下来。洗了个澡、换上了身新衣服,人也改头换面,变得规矩起来了。
穆容止笑对三人道:“别拘束,大家吃罢。”
阿飞巴不得穆容止这一句话,左右开动,小饿鬼一般的吃将起来。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似的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酒足饭饱之后,四人出了店门,此时正值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时节,穆容止心胸为之一畅,心情大好,笑对苏杭儿与阿飞两个小鬼说道:“你们两个想不想飞?”
两人一听,双眼放光,心神大振,乐的跟什么似的,争着嚷着说:“想,想!先让我飞……”
穆容止一手抱起苏杭儿,一手抱起阿飞,笑道:“抓稳了!”身形一转,倏尔便像一只燕子凌空跃起。
苏杭儿与阿飞突然失了重心,一声惊呼,身子早已离地数十丈了,睁开双眼往下一看,只见城中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房屋鳞次栉比,街道上人来人往,更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好一派繁华景象,与平日所见又略有不同。
穆容止轻点屋檐,借力又跃起数丈,如此这般,反复点跃,一口气朝城郊跃去。
寻常人若是一手抱着一个小孩,光是走路,一时半刻便疲惫不堪,但穆容止臂力惊人,抱着两个人如此狂奔了五六里,反而更觉精神大振,内力充盈。出了一身大汗,心中更是畅快至极。
这郊野的景象又与城中大不相同,少了人声喧闹,却多了几分清幽宁静,颇有“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之感。
穆容止携了阿飞与苏杭儿又飞进一片小树林,穿梭于树影之中,好不逍遥自在,只听得林中一阵扑簌簌的响动,百鸟惊飞。
远处的村童,立于村头,伸长了脖子望向小树林,只见整片林中枝叶哗哗乱颤,仿佛林中有一群小兽到处乱窜,肆意捣乱,惊飞了鸟群,枯叶乱飞,蔚为壮观。
三人在林中欢快的奔了一阵,苏杭儿与阿飞更是兴奋得一阵叫嚷,忽然,只觉眼前一亮,太阳当空,日光温暖而耀眼,原来穆容止已奔出了树林,定定的落在了一株大柳树下。
苏杭儿与阿飞不妨,双脚突然落地,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如踩在一团棉花上似的,又软又绵,却不知是双腿早已软了,目眩神迷,仿佛犹在云端。
苏老儿早已在大柳树下候着三人了,此时正对着小哥新坟,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但闻他恳恳道:“小哥呀,你放心,阿飞已经找到了。日后我替你好好照顾他,不求出人头地,但求平安喜乐了此一生。”忽而又回头叫道:“阿飞,快来拜一拜你哥哥,阿飞,阿飞……”
苏老儿叫了几声阿飞,无人答应,回头一看,只见阿飞正蹲在地上抠土玩,一身新衣服转眼就弄脏了。
苏老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手就把阿飞揪到了小哥坟前,正色道:“阿飞,你哥哥就在这里了,你拜一拜他罢,也不枉你哥哥养你一场了。”
阿飞突然又大叫起来,气冲如牛,一边挣脱苏老儿双手,一边又瞪了他一眼,道:“我哥哥不在这里,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阿飞野性难训,不服管教,被苏老儿训的次数多了,更加烦躁反感起来。
苏老儿也不管这些,强摁着阿飞的头,便“扑通”,“扑通”的磕了下去。
阿飞气得小脸通红,跳起身来就一阵乱抓乱打,嘴里还骂道:“老东西,你作什么……”
苏老儿无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自己到底教不教的好,语重心长道:“阿飞,日后你跟着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阿飞就气虎虎的呛声叫道:“我才不要跟着你,我要跟着穆大侠学在天上飞的功夫。”
穆容止听阿飞如此说,眼中一亮,俯下身来,抓着阿飞双肩,便将他扳转了身,先看根骨,然后看腰腿,把阿飞全身四肢,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喜道:“阿飞,你想学得一身好武功吗?”
阿飞亦是眼中一亮,顿时神采飞扬,大声叫道:“想!”
穆容止转身笑对苏妙青说:“前辈,我看这孩子根骨不错,我倒是有一个好的所在,可让这孩子栖身。不知老英雄意下如何?”
苏妙青正一筹莫展,听如此说,有如月破乌云,忙道:“说来听听。”
穆容止道:“阿飞既愿意学武功,我们何不将他送到华山剑派门下拜师学艺。我方才想了一想,武当、少林、峨眉这三大门派之中,若想拜入少林派,须得出家,阿飞虽年幼,我们也不便擅做主张,送他入佛门。峨眉派终年苦修,规矩严明,阿飞顽皮,未必撑得住。至于武当派,行事狠辣,那是更不用说了,我自己就是从武当出来的弟子……”一提到武当派,穆容止不由的苦笑的一声,原本器宇轩昂的脸上,也显露出一种淡淡的、十分悲切的神情。
正自伤怀,忽听得苏老儿一声轻咳,穆容止这才即刻收了收神,接着说道:“蓬莱仙派、瀛洲天姥派虽好,却路途遥远,不便护送。其余以下的门派也不消说了,为今之计只有华山剑派了。”
苏妙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华山剑派虽然不及武当、峨眉、少林,但也是一等一的门派,这几年行侠仗义、惩恶锄奸也树立了不少威望。华山掌门赵步洲儒雅谦和,是个正人君子,把阿飞托付给他倒是十分妥当。”穆容止与苏老儿心意相通,如此商量定了,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少了一个牵绊。
穆容止又回过头去看阿飞,只见阿飞小小的身子正蹲在地上,手里还提着一只青蛙的一条后腿,正全神贯注在玩耍。
一念及马上就要分道扬镳,穆容止的语调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温和起来,问道:“阿飞,你在做什么?”
阿飞傻笑道:“我在教这只青蛙武功。”
穆容止摸了摸阿飞绒绒的头发,蹲下身子,笑道:“阿飞,我们送你去华山派学武功好不好?”
阿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无邪,问道:“华山派的武功比你在天上飞的武功还要厉害吗?”
穆容止大笑道:“当然厉害啦。华山派的武功可比我的武功厉害多了,怎么样?阿飞要不要去?”
阿飞粲然一笑,叫道:“去,当然去!不过要先告诉我哥哥。”
苏老儿心中一慌,忙插口道:“你哥哥早就去华山了,现在特意派我们来接你去呢。你若不信的话,等会儿我带你回茶馆看看,早就关门不接客了。”
阿飞一脸疑惑,望着苏老儿,指了指坟头,又问道:“那你刚刚为什么说我哥哥在这里?说他死了。”
苏杭儿倒也伶俐,见爷爷一时语塞,眼珠一转,忙道:“那是我们哄你玩的,就怕你不跟我们去,到时候你哥哥责怪我们。”
“是么?”阿飞还是半信半疑的问。
苏杭儿朝穆容止怒了努嘴,笑道:“不信你问穆大侠。”阿飞的一双大眼睛又转向了穆容止,只见穆容止点了点头,这才信以为真。三人千哄万哄,总算是哄得阿飞信了。
穆容止从腰间取出自己随身佩戴的一个玉坠子,交到苏妙青手中,道:“劳烦前辈到华山时,再将这枚玉坠交给阿飞,还请华山赵掌门善待阿飞。”又嘱咐道:“阿飞顽劣异常,须得有一个师傅好好教导,以免误入歧途。”
穆容止又朝苏妙青一拱手,道:“老英雄,此次你护送阿飞上华山,路途险远,我将两封密信送往少林、峨眉,亦是生死难测,三年之后,阳春三月,穆某若将这件事办妥了,有幸不死,便在此与您老聚首,把酒畅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一转身,便跃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苏杭儿跟着奔了出去,大叫一声:“穆大侠。”见穆容止早已飞远了,只怔怔的望着树林出神,心中怅然若有所失。
路遥车马慢,西风落叶催。
檀郎此去无音信,少年心事几人知。
苏妙青拍了拍苏杭儿肩头,莫名一笑,叹道:“走吧,我们也该走了。”
一老两小,三人朝着相反方向,亦在薄暮晨光中走远了。
险远实难测,前路未可知。
来时春草绿,把酒话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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