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鸡腿”满脸欢快的样子,小乞儿嘿嘿地笑了,抬头想了想:“那我叫青鱼。老花烤的鱼最好吃了,我烤的也不差。”
身旁的“鸡腿”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还要叫大饼,叫馒头,叫米线……一天换一个名字。”
月光懒懒,透过小巷窄窄的天空,宁静而满足地照在两个小乞丐的身上。夜空的晚星,小小亮亮的,每一颗都是一个小乞丐,笑得灿烂发光。
小镇静了,深巷里传来各家各户的柴门声,悠悠回荡着。此时树上的知了声就要传得老远,把整个夏夜都叫得甜甜的。野猪崽也安安静静地趴在两个小乞丐的身边,似乎在听着苦难里最幸福的故事。
“你说的老花是谁?”
“是一个老乞丐,我最重要的人,还有黄狗子也是。”小乞儿笑嘻嘻的,很骄傲地说道。
“我的老乞丐死了,被人打死了。”鸡腿的眼里突然流露出浓浓的哀伤来,小乞儿也跟着沉默了。这街头的小乞丐们,若不是由于战乱、饥荒导致落魄的,那就只能是有好心的老乞丐养着的,否则是决计活不到这么大年纪。
“要不我带你去找老花,他偷东西可厉害了,我让他也教你。”
“可以吗?”鸡腿黯淡的目光中一缕光芒绽放了出来,亮闪闪的。
“嗯,明天我们就一起走。”
……
月夜沉沉,两个可怜巴巴的人的相遇却那样幸福。小乞儿很开心,比和陈肥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开心,虽然就这短短的一会功夫,但鸡腿给他的感觉却和齐小小他们不一样,那是种同命相连的亲切,而陈肥肉他们带来的感觉却有些难琢磨,他不懂。
两个破破烂烂的人说了很多话,把见过的食物都一遍遍地数过去,又把未来的美好向往得心里痒痒。小乞儿说,以后他们就叫同门师兄弟,鸡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跟着笑。两人聊得天地南北都倒转了,这才枕着月光悠悠睡下,梦里还藏着喜悦。
月夜很美,很静,两个小乞丐很温暖,但生活却很苦涩。
夜过了大半,鸡腿还是没有睡着,他等着小乞儿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后又等了许久,挣扎的神色在眼里闪过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一咬牙,偷偷起了身,谨慎地拿过小乞儿旁边的布袋子。小猪崽他也想抱走,可窝在小乞儿怀里,又怕闹出动静。
鸡腿轻轻地走到小巷口,回过头看了小乞儿一眼,胸膛的起伏很不平静,把要踏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月光轻柔柔的,一个小乞丐在巷尾静静地睡着,另一个小乞丐在生活的凶涛骇浪里翻滚,沉浮。鸡腿在心里斗争了许久,最后又折回了巷尾,看着睡得安详的小乞儿,缓缓蹲了下去。
……
一个破烂的身影消失在了月夜里,巷子终究还是留下了小乞儿一人。鸡腿拿着布袋子里的食物走了,小乞儿旁边的布袋还在,空空的,只够装起几个馒头的重量。踏过巷子口的鸡腿并不知道,那轻盈的月色下,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小乞儿的眼角滑落,在风里干去。都是在生活里摸爬滚打的小乞丐,夜里怎么敢睡得沉稳?小乞儿的眼眸映着月色,看着布袋子,没有出声。
未来的生活畅想得很美好,小乞儿很期待,天真地以为他和鸡腿会是同门师兄弟,老花会成为丐帮子的头头,手里下有一大帮小乞丐,却流浪得自由满足。但终究生活的现实太过沉重,未来虚无缥缈的美好,哪里骗得过眼前的诱惑,谁还不是在寒冷的荆棘丛里走过一遭的叫花子?小乞儿早早就醒了,却没睁开眼,这次不是不敢,他也像鸡腿一样,在心里突突了好几遍,想要睁开眼,却不想看明晃晃的月光,只觉得心里堵堵的,但他不怪鸡腿。
孤单的小巷,可怜巴巴的人睁着眼看着天空从黑夜渐渐变白,背上装着几个馒头的小布袋,抱着野猪崽出了小镇,向北走去。
鸡腿今天应该叫大饼了……他有好多个名字,可小乞儿只有一个,花乞子,偶尔换个姓氏,因为他在小说上看,说是走江湖、过绿林的好汉都得用化名,免得被仇家追上。小乞儿又说自己叫青鱼,可他终究不是鱼,水里的鱼不会流眼泪,可他小乞儿会。水里的鱼记不久事,可他小乞儿会一直记得。水里的鱼也眨不了眼,可他小乞儿会伤心地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