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城门外排起一条长队,百姓正等待入城。离王家被害已过去了十来天,出入城门仍要经过严格盘查。日头过午,两个卫兵盯着面前的年轻人打量一番,喝道:“我看你贼眉鼠眼,不像好人,快说是干什么的!”
年轻人衣着倒也齐整,只是有些污秽了,看上去与樵夫农人无异,只是一双眸子盯了两卫兵一眼,没有说话。这年轻人自然便是韩平,他从归藏山庄出来,跟随江宁三英,紧赶慢赶,费了十日才来到江宁。一路上人多眼杂,韩平怕被人认出,便故意在面上抹些灰尘,装作农夫模样。
江宁府靠江而立,端的是巍峨磅礴,光是城墙便有数十丈高。韩平从前从未来过如此繁华大都,心中难免惴惴。那几人在江宁已有名头,顺利入了城,韩平只得混在百姓中慢慢等候。
韩平心道:“这盘查这等森严,城墙又高耸入云,谁还能轻易逃出城去?”
那两卫兵正要给韩平点颜色看看,就在这时,一辆华丽马车从城外驶到近前。那两人见了,忙恭声道:“原来是上官公子,快放行!”
车里传来一个男人声音:“那帮凶徒早已远遁,你们再怎么盘查也查不出来的。不要为难这些百姓了,还是及早放行吧。”
那两名兵丁面露难色,似乎不敢反驳这人的话,但又不敢不遵上命。车中男子又道:“你们放心吧,知府大人那里我会知会的。”
那两人唯唯诺诺,待马车走了,果然盘查轻松许多。韩平跟随百姓入了城,心里不禁好奇那上官公子是谁,居然连巡城卫兵都能指挥得动。但一想到那人所说,凶徒早已远遁,不知是真是假。他心想:“若是那帮人早已走了,我岂不是白跑一趟?”但一时也管不了许多,只得先看看再说。
江宁城内繁华无比,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全看不出前几日刚发生什么人命大案。韩平看看日头,只觉得腹中饥饿,摸摸怀中剩下的几钱碎银,不禁犯难。他本想找个小面瘫,将就果腹。谁知一路走来,大酒楼不少,却没小面瘫。韩平心里寻思,在这里偷盗只怕不合时宜,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走不几步,街边酒幡拂着韩平面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间名叫福泰楼的酒店。韩平把心一横,走进酒楼,就在门口一张桌旁坐下。立马有小二过来招呼,殷勤地擦了擦桌子,问道:“客官要点些什么酒菜?我们这儿什么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韩平道:“一碗白水煮面。”那小二随即高声唱道:“白水面一碗!”他立在一旁,等着韩平点菜,韩平却不再说话了。小二等了半天,讪讪问道:“就这些?”韩平点点头。那小二立马拉下脸,嗤道:“没钱还来酒楼?”甩了一个白眼而去。韩平年少时早已习惯受人白眼,如今更不以为意,待面条端上,自顾自吃了起来。
正吃着面,一个粗布衣服女子怀抱琵琶,缓步走进酒楼,也不说话,只在空地朝四周鞠了几躬。韩平瞥一眼,便知是个年轻卖唱女子,进来招揽生意。他小时走乡串县,见识过这等风尘女子,知道她们其实与乞丐也无异。此时在此地见着,不禁有些奇怪,暗道:“怎么,江宁这等繁华之地,也有卖唱女子么?”他却不知道世间不管哪里,有富人,自然就有穷人了。那女子有些羞涩,也不敢开口招呼。韩平一时纳罕,却没有鄙夷,反倒有些同情。
女子等了片刻,堂中一个大汉一拍桌子,粗声道:“来,给大爷唱个小曲儿!”那女子依言走到那人桌边,福了一福,在旁边一张凳子上坐下,拨弄丝弦,唱了起来。女子声音婉转,唱的是白乐天的一首《琵琶行》,凄凄切切,催人泪下。韩平听到“同是天涯沦落人”一句,心里一动,回想到多日来的奔波,乃至从小漂泊,颠沛流离,一时连面也吃不下去。
那大汉一拍桌子,吓得那女子一抖,大汉喝道:“唱的什么东西,倒爷们的胃口,换一个!”
那女子只得换了一曲,唱道:“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女子唱的是岑参的《碛中作》,本是讲的边荒战士之苦。想来她是以此唱自己的命运。韩平听到这一段,仿佛专说自己一般,心有戚戚,一时感到前路茫茫,自己身不由己,四处漂泊,不知身在何处,欲到哪里。
那大汉道:“你这妞儿唱的不好,还是来陪大爷喝一杯。”说着大手便握住那女子的手腕。
那女子羞得满脸通红,挣道:“小女子不会饮酒,大爷要听什么曲子,我再唱来。”
那汉子旁边两人嬉笑道:“妞儿别害臊,咱不爱听曲,只要你陪咱喝两杯,好好服侍咱张大哥,便赏你个十两八两。”
店里其他客人无不侧目,见了这三人身材壮硕,都不敢出头说话。韩平冷眼看着,见那两人要上前拉那女子,抬手一甩,手中...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