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

稠的液体越来越淡，小孩也感觉越来越平缓，越来越舒适。

    终于，他睁开了双眼，吐出了一大口浊气。他的躯体一尘不染宛如白玉，细嫩之间又有几份坚韧。

    孩童站起身来，木桶中只剩下一汪清水，水底有一些药物残渣还有黑色物质。

    他感觉自己又变强了，身体更加结实，更加灵动，精神也愈发空明与旺盛。

    但即使是每天这般艰苦训练，而后身泡精华，也很难有排出杂质的时候，这几年也不过寥寥数次。每一次排出体内糟粕，他都感觉像是脱胎换骨，像是一次新生。

    如今他体内几乎没有杂质了，整个身体都无比通透，纯净如清水。他甚至能从自己的身体上嗅到阵阵清香，那是不同于各种芳香，是直击灵魂的味道。

    一旁的剑客更是恐怖，整只巨兽被他吃的只剩下头与骨，一身的血肉被吞的一干二净。

    “喏，那块头骨就留着下次给你泡澡用。”

    剑客指了指那块狰狞的头骨，向着孩童说道，随后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套衣物递给小孩。

    “就你那丁点大的小鸟还好意思光着屁股到处跑，真是害臊。”

    小孩一听，小脸顿时一红，赶忙接过衣服穿上逃跑。

    夜晚的花海间有无数萤火虫，小孩奔跑在其中，山谷间处处回荡着欢笑。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他也有童真，也有童趣，他即使再成熟，也不过是十岁的孩童罢了。

    剑客突然觉着自己的训练似乎有些过难了，对一个孩子要求太高，会不会太严格了？但又细细想来，后世的坏境还不知好坏，若不这样将他打磨成利刃，恐怕在凶险的世间也难以生存下去。

    花海间玩闹的小孩突然感觉四周环境有些异样，仿佛在挤压他，排斥他。

    他一时间想到剑客曾经说过的话，或许，那一时刻正在到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是天地间传来的感受，这片天地不欢迎他，想要将他赶走。

    他有些伤心，有些不舍，还有很多说不出的情绪，他一时间只想回到剑客身旁。

    “大家伙，听你说，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回到我自己的世界。”

    小孩突然跑过来，看着树梢上盘坐的那片混沌说道。

    “自然如此，你我本不该相遇，一切皆是时间长河的因果。你迟早会离开这里，你不属于这个时代。”

    “我感觉到了，我感觉我在被世界排斥，我感觉.....我要走了。”

    小孩有些失落，低着头不再说话。

    剑客有些怔住，他别过头去：“走了也好，我再不用每天为你搞得那么麻烦，我可以做我自己的事，没有你，我才能过得更好......”

    “可是我会想你啊.....”

    小孩泣不成声，双手捂面，鼻涕糊了一脸。

    这么多年来，剑客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谁，也不曾提起这个时代的一切，他也没有为小孩取名，没有谈论过一切。他除了教导小孩说话，认字，修道，练剑以外，几乎很难得开口。

    但是小孩是真的喜欢练剑，也真的喜欢这里的生活。这些年里，他每天那么努力，就是想让剑客更满意，这十年来，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又怎能割舍？

    “你不必牵挂，我们相隔太过久远，你出现时我已成为历史，在后世不论如何，你好好活下去便是。其实这十年，我也很开心啊.....”

    剑客沉声低语，他何尝又能割舍呢。这十年，也是他这一生中过得最轻松的十年。

    寒风拂过，身后哪还有半点声响。

    剑客转身，背后只剩一片花海。幼童已经不见踪影，甚至与他相关的一切东西，都不复存在。

    臭小鬼，说走就走啊.....明天，不泡澡了吗.....

    剑客一跃而下，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你在此修得无敌道，后世中也该绽放出无上光彩。我本应劫而生，你的出现只能算作一个小小的意外，如若我还能一路高歌，破除万劫直至绝颠，后世我们定还能再见！那时，我便能护你一生。

    剑客看了一眼树下的木桶还有那硕大的头骨，他抬手在树旁挖了个巨坑，将两物埋藏进去。

    以后若有机会，你自己也会寻来这里吧，只是我已不在，关于你的所有回忆，我都埋这儿了，你一定要回来看看啊.....

    他最后看了一眼快要荼蘼的彼岸花海，拔剑砍向身旁古树。

    月色下，剑客孤独前行，身旁无依，为了后世安康，他必须一往无前。

    在他离去后不久，那颗古树突然迸发出无边剑意，整片山谷都被剑气笼罩。一瞬间，剑道长鸣，剑气无边，整片山谷被夷为平地。

    过往皆被掩藏，无需再有牵挂。只求一人一剑，拱手天下，两袖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