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王府。
宋箫安坐于堂下,手中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茶,缓缓闭目品茗。嘴方触微倾的杯沿,便为这清心的茶香而陶醉。
喝完了一杯,又提壶,再倒上。一丝丝热气腾然而起,芳香馥郁。
“的确是消失了踪迹。也许……虽说不大可能,但,万一……耿峣如今已然进了雒阳城……”刘庆没有蹙起,丝毫没有喝茶的心思。
宋箫眸光微抬,放下手中的杯盏。
也许这刘庆所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便是在如今紧要的关头,将这个秘密相换,拉拢了宋箫。宋箫虽曾怀疑,西绒当年所生的是自己的孩子。后来得知并非如此。但兜兜转转,才知,如今身份尊贵的清河王世子是西绒的孩子。
那是他所爱之人,在这世间最后一点骨血。
便是这个简简单单的缘由,足以让宋箫改营换地,选择站在了清河王一流。但这,是在是可怕。先不论宋箫的远见与智谋,他对白汀,行夜,窦南筝等,都实在过于了解。
包括当今的陛下,他也比刘庆,看得更清楚。
“单论武学,杀一个窦南筝,四人方可。耿峣同窦南筝相似。而白汀是刘肇身边一顶一的高手,杀她,需八人。”宋箫拢了拢袖子,望着刘庆道,“你一共派出十二人,不多不少,恰好足矣。况且你的目的,不过是杀耿峣一人罢了。”
“你的意思是,耿峣绝不可能入雒阳城。”刘庆的心微微放下些许。
“你这么怕耿家知道真相,为何不换一把刀呢。”宋箫摩挲着杯沿,抬眸。
刘庆与他对视,却不看出他眼底究竟想说什么。
阴家如今被刘肇平了,在宫中的眼线断得七七八八。这阴氏即便再用,只怕是也会对刘肇的雷霆手段而震慑得畏手畏脚。再者,阴氏那几个世子,实在也都是贪心有余,能力不足。
马氏,最是摇摆不定。也许,这马氏的确还值得一用。
刘庆猛地唤来人,道:“来人,去传……罢了罢了,我亲自去一趟马司空府上。”
“殿下。”宋箫起了身,说道,“殿下莫要乱了方寸。如今陛下未死,殿下的确是身处劣势,但有一枚棋还可一赌,殿下走得好,便可赢。”
“表兄的意思是……”
宋箫一拂衣袖,走近了刘庆,轻轻道出两个字:“邓骘。”
“他?他是我如今最大的绊脚石!”刘庆皱着眉摇头,那邓绥如今已是皇后,邓氏如日中天指日可待,邓骘如何可能会倒戈相向与刘肇为敌,简直荒唐。
但宋箫心中却还有思量,他只将那一日,在廷尉府里,邓骘深望着窦归荑的一事同刘庆说了。并提点了刘庆,邓骘还有一出叛国罪攥在刘肇手中。
刘庆便一瞬间,若有所思。
他亦是聪明人,猛地还想起了诸多的事。的确,邓骘愿意为她背负上叛国的罪名也要娶她,而如今邓骘手中兵权之大俨然如当年的窦家一般,他根本就无需顾忌自己在刘肇手中的把柄。
反倒是日后,等到天下太平了,邓骘这娶了陛下原定妻子的叛国之罪,倒真成了陛下约束邓家的一把利器。
邓骘从骨子里,从来都是与刘肇有芥蒂的。否则刘肇也不会将他的妻子押在宫中,以防万一。
邓骘……邓骘。
“那一日陛下的重伤,你是看得最清楚的。他如今只怕也只是在做戏,震得住文武百官,难道还能骗得了你我?你何不趁着他重伤未愈,以邓骘为棋子再布一局。”宋箫知道刘庆心中已有筹谋,便也不多说,只道,“那邓家的将军年少气盛,是个有血性的人呢。他是一匹野马,依我看,当今的陛下只怕还拴不住他。”
是的,邓骘有弱点。刘肇能抓到那个弱点,他也能。
所谓诛心,便是如此。
刘庆为自己一时间的方寸大乱而自嘲,在想到了一条可用的出路时,彻底地镇静了下来。
刘庆来回踱步,俯首深思。复而坐于案上又是一番思索,猛地手指微屈,敲了桌案一下,腾然起身,大步流星地跨出府去。
-
西境益州。
眼看着一步步将战败的城池夺回,宛如破竹一般势不可挡。邓骘手下的兵将们士气大增,三日前占下了犍为郡,又连夜突袭,一日内又拿下了益州。
边境捷报连连,却不知,遥远的雒阳城内,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邓骘回到帐中,拿起了枕下那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笛,触手温凉,嘴角又禁不住扬起了笑意,那笑直直漫到了眼中。
“归荑。”邓骘望着大帐内的大汉版图
几近边境。归期将至。
他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地归心似箭。
猛地抽出一旁的弓箭,搭弓引弦,箭头直指高悬起的羊皮版图。
士兵们方才进来,便看到他气势凛然地射出一箭,咚地一声,箭头穿透了羊皮,深嵌入后面厚厚的木板中。
而箭头所穿的,正是永昌郡。
“十日内,拿下永昌。”邓骘微微扬起嘴角,望着士兵。
“将……将军,其实,可……可以稍微缓缓的,反正有将军在,这仗定然是只胜不败的,将军便再缓两天,也让兄弟们睡两天好觉……”为首的监军笑里有几分尴尬,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这好几次连夜突袭的,士兵们都已经有些疲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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