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为他带来了。
风吹过他的衣袂,他步履轻盈地再往前走了一小步,站在了八角塔顶的边缘一角,高高俯瞰这下边的街道人群。
他缓缓蹲下,眼中颇有几分玩味地定在了底下某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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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挽金阁外的人努力地要拦下她,奈何她倒是利索机灵,踩了那人一脚顺势一钻,就一溜烟进了阁内。
然而很快,又有一个侍从打扮的人拦下了归荑的去路,说道:“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进出的地方。”
“凭什么?你们大男人能进我们小女孩便不能,你们名门者能进我们小家子弟却要被拒之门外?”她还想往前,却被他抓住手腕,那人使出的力气大得很,抓得她手臂疼。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张大了嘴想要一口咬下去。奈何嘴下去了,一口却咬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呜呜”哼了两声,咬到的居然一把扇子。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忍俊不禁的俊秀凛然的脸:“果真是小家子气十足,还学狗咬人。”
“□□,你来得正好,好生把她给清理出去,别惊扰了别的客人。”老鸨听到动静过来看了看情况,不耐烦地对君骘说。
□□?归荑嘴里只能呜呜叫,但心里却忽然乐了一下。
明明是不知何故被伤得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如今竟然还能在这雒阳城最负盛名的窑子里遇到。
还什么□□?真是笑死人的代号。
君骘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心里偷乐些什么,一把抽出扇子,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头上又迅速挨了一下。
“哎呦!”她揉着头,也顾不上嘲笑他的代号,气嘟嘟地便说道:“我可是你救命恩人!喏,报答我的时刻到了,你只消装作已经把我撵出去就好。”
“呵,恩人,就算我‘没看到你’,不代表这里所有人都是瞎子。”他拎着她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出了挽金阁。
“说,来这里打算做什么?”君骘打量她一身上下,挑眉道:“那天不是说过几日就要回扶风平陵了吗,怎的如今还在这?”
“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说话!”她正一肚子窝火呢,白了他一眼继续观察着挽金阁的构造。这样看,应该绕过这儿有个侧门,不知道侧门容不容易溜进去?
“诶,侧门在哪?你带我去挽金阁侧门可好?”想到这条新路子,她像是找到了希望一样抓住他的衣袖说道。
他却语气淡淡然,拨开她的手说道:“你可是在和我说话?”
“啊?”她疑惑了一瞬,很快想想刚刚的对话就想通了,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话反讽自己,手一甩就说:“罢了罢了,我自己找!”
“慢着。”他却制止了她,说道:“如若这一次我帮了你,你可是日后要报答我?”
她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他挑眉,学着她的语气:“怎么了?你不喜欢我,所以礼义廉耻也丢了,报恩都不想报?”
“不是,我曾经救过你,那是大恩,你本就应当帮我一次!”她大义凛然地说。步子未停朝前走去。
这丫头倒还精得很!君骘心底冷笑一声。
“那么。我若帮你两次,你可是要还我一次?”他进一步说道,跟着她的步伐悠悠然走着。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君骘挑眉:“这又是什么道理,你且说说。”
她停下脚步,正对着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道:“我不喜欢你,所以不会要你帮我第二次欠你人情。”
君骘嘴角不禁扬起。
他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话锋一转,问道:“你要进挽金阁做什么?”
“我要找一名舞姬,她叫青釉。她是我五叔叔的心上人,可她要被逼嫁给别人了。”归荑认真地说道。
他沉默了一下,剑一般凛冽的眉几不可见地蹙起。
“你五叔叔可是窦瑰?他可是天潢贵胄,一介低贱的舞姬又怎么能与之相配。你这样劳心劳神,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他淡漠地说道。
她瞪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富贵名利不过过眼云烟何足挂齿,唯有真心难寻,山有木兮木有枝,这才是最难得的。我虽然人微言轻,但在这件事上,一定竭尽全力支持我五叔叔觅得真爱。我五叔叔和青釉,到最终绝对不会是一场空!”
“哦?”他嗤笑一声,回过身抬起头看了看阁塔最高层,那是方才青釉那间屋子的窗阁,前一炷香的时间他还在那里偷听到了青釉和熏尤的对话。
他的眼中有冰冷莫测的光,默默然说道:“你还什么都不懂。若真为你五叔叔好,便该放弃了这两人荒唐的姻缘。”
她一听,气上心头,嚷嚷道:“你不要再同我说话了!我……”
“不喜欢我?”他截下话头,慢条斯理。
“不是。”她停下脚步。他倒是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望见到她一抬头,眼中竟然是愤怒无比的光——
“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