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城镇又笼罩在爆竹声里,放下筷子,在短暂的迷茫过后,想起这又是一个除夕。
除夕,这是娘离世很多个年后的除夕夜。那时是淑清死后第几十个年头,湛云由阿杏扶着,颤颤巍巍地来拜年。
宅子依然是淑清在世时的模样,父亲说一处都不准改,自己也不敢乱动。有时候脾气暴躁时和父亲吵架,打碎了些边角,父亲不气,只是那种悲凉一点点地冒出来,总让自己觉得愧疚。
亭台楼阁,各色花枝,池塘游鱼……只是这等气候,梅花几支,水面浮着几块零碎的冰渣和残花,些许风刮过,微微颤抖着。
时光如梭,这个小宅子看起来依旧,只是人不在了,便让人觉得差了很多。
扶着衰老的舅舅走了片刻,看着自己长大的地方,几乎不敢去回忆。回忆太美好,反而刺痛人心。
笑容清浅的娘亲、手扶花枝醉卧美人亭的娘亲、舍不得他受半份委屈的娘亲、在院中煮粥的娘亲,都不在了。
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只能在记忆里斑驳,如果有一天,他也死去,除了父亲,这个世上还有谁记得他?
慕容斐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舅舅,舅妈,坐。”
湛云浑浊的双眼看了桌子上的饭菜,空出来的那副碗筷知道是给姐姐留的,不禁感慨万分。或许是天气太冷,或许是眼眶太干,还是没有流出眼泪。
慕容斐对这个舅舅感情不深,尽管见过很多次,夜吃过很多次饭,但是依旧感情不深,在淑清死后,就算住在旁边,也不会主动去找他。
这一点冷清,还是像依斐。
湛云倒不是见外的人,每年都会来,自己的孩子已经能娶妻生子,搬出去住,自己也喜欢清静。打量着长姐留下的孩子,虽不是亲子,神情里却有些相似。一样的淡然恬静。
两人无话。
过了片刻,湛云道:“养好病,将来可想过如何?”
“……暂时还没有想好,”慕容斐说,顿了顿又道:“或许会跟着父亲修炼。”
“挺好的。”湛云说。
慕容斐说,“我元气大伤后……必须修炼,不想寿命太短。”
“你这个年纪,说什么寿命的事,”湛云说,“大过年的,不吉利。”虽然知道他是妖子,但是寿命长短如何,湛云并不知。
“活长一点,就可以陪着父亲了。”慕容斐说,说的很平静,也很惆怅,“若是再过几十年没有了我,往后的岁月也不知道怎样渡过去。”略顿,他道:“所以我……我想陪着父亲。”
言及于此,湛云也伤感起来,舒了口气道:“你父亲现今如何?过年了,你应该把他叫来一起吃饭。”
“父亲找她,必然想带回来,”慕容斐说,“可惜找到她,和带她回来,没那么简单。”
湛云闻言点了点头,“也罢。”毕竟对于淑清的执念,早就随她死而灭。
慕容斐沉默片刻,低头取出那泥人,在掌中把玩着,声音弱下去:“娘亲死了,才有人说她这一生活的潇洒,活的风流。其实他们说错了,娘这一生,从来没有潇洒过,一天都没有。或许正因为这样,她总是特别珍惜每一天,笑着度过。”
湛云道:“我知道,她对家人,总是护着。”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笑了。慕容斐点点头:“娘照顾的我很好,她对家里人,总是很护短。”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