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护法放心,老夫早有计划安排,就以现在这样的天气来计算,不出一个礼拜,雪蚕就会破土而出。到那时,只需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便可炼化出让那群肥猪统统殒命的蚕殓雪母。”
说着,回春的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之色,令空气都有些毛骨悚然。
说到宝鸡水师突然倒戈围城这事儿,回春想破脑袋也没搞明白,明明妙手已死,自己炼化的那个替身也是看不出任何破绽。怎么就突然有了这一茬呢?
那晚陈仓夜战,幸亏自己撤兵撤得及时,宝鸡水师晚来了一步,否则说不定这会儿脑袋已经搬家了。不过自己多年精心培养出来的商洛水军,竟然被宝鸡水师一个在一个时辰内就全部歼灭,可想而知那宝鸡水师的战力有多么惊人。
想到这惊险一幕,回春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其实回春想不明白的这件事情,一点儿也不复杂。正如他所料不假,刚开始的时候那个妙手的替身并没有被发现。宝鸡水师都听了他的召令南下震慑羌蛮。
一路南下途中军师姜云子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还是雅鱼半道截胡戳穿了回春的阴谋,那个替身才被当场处死。然后在雅鱼与姜云子都谋划下,宝鸡水师才将计就计,也就有了回春后面看到的这一茬。
车攻此刻也无计可施,他只是想早点办完事儿,回魔界好好休息一阵,最近他在回春府上得了些修炼的秘法,他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提高修为。
现在考盘已死,素戎又曾经是二主太岁的护法,自从太岁战死后,归墟大主也不待见她。说到底自己以后在魔界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法,没人争没人抢,也落个舒坦。
想到这里,车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贪婪的笑,随即他便站起身,假装镇定道:“那我就先走了,恭候苏城主的好消息。”
“车护法慢走!”回春起身回敬道。
车攻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阔步走了出去。
原地,回春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忽然一拳猛砸在茶桌上,气愤道:“可恶,耍威风耍到我头上来了,迟早榨干你的血。”
话音未落,那桌子便以拳头为中心,向两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开了梅花开枝头,一如雪花无限放大那般优雅,最后轰然吞噬于一道裂响声里。
……
……
陈仓沃野的雪要比城里厚实得多,寒风也更加入骨三分,风卷残雪,呼啸着掠过这片沃野的每一个角落,不留一点私密空间,好像提前预感到这里又要有悲剧发生。
站岗的兵士冻得直发抖,脸颊上,鼻尖上,手背上露头的地方,均是晕红一片,像是中了某种慢性发作的剧毒。
饶是如此,寒风也丝毫不手下留情,反而愈发残忍地在他们身周乱窜,本就薄弱的衣衫好似灌风,鼓胀起伏于错落的肌肤之间,横生出心弦断裂的寒意。
已经有数百兵士活活冻死了,尸体直崩崩地矗立着,眼神迷离,像是房梁上挂下的冰条,不折不扣。
子衿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像是针扎。他不敢在往前走,因为积雪下掩埋的全是那夜战死的尸体,由于当夜大雪,尸体还来不及集中处理,第二日便被积雪彻底覆盖。
陈仓沃野成了真正的乱坟岗,脚下都是无息的声音,只是没有那矗起的坟堆罢了。
子衿站立在原地,任凭风雪拂面,他感到很迷茫,脚下的这一步始终迈不出,如他此刻的处境,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常仙子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响起:“臭小子,你连走路都不会了,怎么打败对手!”
“仙子”子衿眼前骤然一亮,心底那片漆黑的领域一点点被光线占据。他问道:“那我现在该如何迈出下一步呢?”
常仙子轻咳了一声,问道:“棋盘之上,其他棋子都损失殆尽,只剩下双方主将时,谁会是决定胜负的主角?”
子衿想了想,脑海里隐隐有“将军”二字回旋。不过他并没有脱口而出,因为他还能感觉到有一点不妥,至于是哪里不妥,他却又说不出道儿,那层轻薄的迷雾,好似永远化瘀不开。
常仙子自是知道子衿心里所想,她并没有点破,只是略带提醒的口吻说道:“河水结冰了,幸好人都上岸了,不至于被封死。”
子衿感到不解,他也知道若是追问下去,常仙子也会接着打官腔,愈发让人琢磨不透。
寒风依旧一丝不挂如裸体婴儿那般纯粹,吹打在脸上不留一丝余地。子衿脚力一沉,靴底下有水迹渗出,像是从脚心里榨来,不着边际。
他的脚就横在那水迹两岸,宛若一座独木桥,皮肉里的血液沿着桥梁攀附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