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一刹那、一辈子

遛一遛这畜生，把它引出安阳城。在以保护自己为前提下，这也是云沙唯一能为别人做到的。

    毫不迟疑的沿岸狂奔，哪怕怀抱一人，云沙的身形也如离弦之箭，瞬息就能冲出一般人的视野之外。但仅仅只是这样还不够，身后如丝如缕的恐怖森冷气息从未延缓过对他的纠缠，气机交感之下凭空传来的实质般的威压足以令人窒息。单论力量之强，这头蛟龙绝对是云沙已知最强，没有之一。这等级别的可怖凶兽，已经拥有了用虚幻精神威压影响人现实行动的能力，就是等闲先天武者怕是也不够其一口啃的。换做片刻前的云沙，大概逃不出百步就已葬身蛟腹，或许还要更早。然而世间事物瞬息万变，刹那间九百生灭，在这短短的光阴里，云沙身上却发生了不逊于猿猴进化成人般的大造化、大进化。

    怀中佳人微颤，长长的睫毛拂开了凌薇迷离的眼，再一次对上彼此梦中的双眸。

    “真的是你吗？”

    “是我。”

    “我一定又在做梦......”

    “你没有做梦，是我的错......”

    虽然许久未见，两人却分明感觉两人间的距离更加接近，一个眼神的交流就已经能囊括千言万语。凌薇毕竟太过虚弱，很快就在他怀中再次昏睡了过去。在这一刻，云沙回忆起了两次初次相逢的那条小巷，那个飒爽的靓影......云沙不由得抓住了凌薇冰凉的的手，缓缓按在了自己的胸口。直到此时，云沙才发现，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这位学姐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她的手正按在最接近他内心的地方！

    思绪百转，内心深处某段他曾试图忘却的记忆渐渐渲染开来，补上了云沙识海中所欠缺的最后一片拼图。眉心一凉，精神念力自然而然的化作万千丝线融入了云沙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躯体，原本体内因急速奔逃而略显沸腾的血液只需一个念头就平静了下来。背上若拙刀发出清冽的鸣啸，刀柄处的银色兽纹隐约在刀脊上游弋了一圈，玄之又玄的感应使得云沙已经达到第二重巅峰的《脉经》真气再生变化，水到渠成的踏入第三重。心脏正中央，那枚代表着云沙《脉经》力量本源的“髓元印”在莫名的光华烁动间又发生了未知的变化，似乎复杂了许多。伴随着云沙周身每一个细胞疯狂蜕变的同时，在那玄之又玄的识海中央，一枚金色的太阳冉冉升起，光照八方。

    一颗金丹吞入腹，从此方知我命由我不由天！古武先天丹道，道家传说中的金丹大道，终于，云沙踏入了这个境界。在这一刻，云沙才明白，为什么几乎大半个身体都已经探进了这一境界的自己一直突破不了。

    古武先天三重境界：先天丹劲、先天罡劲、见神不坏。这三大境界分别对应武者精神圆满、精气圆满，以及最后灵肉合一的大圆满境界。先天丹劲并不是体内真的结成了什么珠子，而是精气内敛成圆、锋芒磨练成圆，有如一颗圆球，不可琢磨。达到这样的境界后，为人处事、行止坐卧之间处处见圆、处处有圆，处处游刃有余。这是一种圆满的心境、一种气质的顶点，用道家的话来讲，就是已经“得道”了。

    心境的圆满说来简单，然而古往今来在这龙蛇起舞的苍茫大地上真正能突破的又有多少？身处红尘，大至国家社稷、小至柴米油盐，总有万千烦恼乱人心绪。有道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就连超脱凡俗的仙佛都有为香火纷争的时候，想要修成一颗玲珑剔透、不可琢磨的金丹何等艰难。庄周梦蝶，一篇《逍遥游》书尽了人们对大自在，大圆满的追求，但真正能做到庄周这一境界的又有几人？在末世前的上个时代，全世界数十亿人中，哪怕算上隐居已久的高手，踏足先天丹道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余人而已，可谓是亿万中亦难存一。

    云沙的师傅瞿翳，二十多岁就青出于蓝，从本门秘法“龙吞虎”中延伸出“灭神三式”，可谓是天赋绝顶。可即便如此，他生前仍然止步于先天丹道大门前，直到由死返生，领会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之后才恍然大悟，一举突破先天。但凡绝顶武者，大多在红尘中闯荡过一番，阅尽风华之后精心积淀，最后炼成一颗金灿灿、圆坨坨的大丹。当然凡事并没有绝对，像云沙这般年纪就踏足丹道者并不是没有，只是极为罕见罢了。

    丹道，或难或易不可说，圆满可悟不可求。就像云沙，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心境圆满最后所欠缺的竟然是与凌薇的心结。佛魔一念间，丹道，想通了、悟了，也就一刹那的事；悟不透，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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