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一战后,已退隐此处修行数月,玄虚真人的身体却一直无法复原,一日不如一日。
这般结果,玄虚真人其实早有预料,莫怀远还是请孙氏一门中几位名医前来诊断,几人结论只有一个,这位老道已近油尽灯枯,天时将至,无可奈何之。
待这日张珊儿与罗先勇一道前来,替他细细把脉之后,俏脸也如同罩了寒霜一般,朝莫怀远摇了摇头。
“老道自知全身气血已近枯竭,一日不如一日,连真元都流失殆尽,无法运功……丫头你能赶来,与老道说上几句话,我很欣慰……”玄虚真人反应则极为淡然,又对罗先勇叮嘱一番,并无感伤之色。
数日后其气血愈发衰弱,便与莫怀远说道:“老道时日已经不多,这道门宗主之位乃是由前朝通玄、昆仑、崆峒、天元诸派推举而来,无法传承于你……我传你十多年道法,从未让你行拜师入门之礼,今日便将衣钵正式传授于你罢。”
莫怀远道:“怀远俗缘未了,且并非戒律真人,而是食火居士,如何能继承真人衣钵?”
玄虚真人道:“嘿嘿,只有那些不知变通的和尚们才自宥于清规戒律,困身劳心,我等修道之人但求逍遥豁达,心有道法,便是放浪形骸又如何?况且天下之人,谁不知你乃是老道传人?老道还须将圣人止戈、庇佑中原的志愿托付于你,勿要推辞。”
“既然如此,怀远便谨遵真人法旨……”莫怀远当下不再犹豫,跪在地上叩首,恭敬行了拜师入门之礼,玄虚真人欣然承受,尔后又叮嘱道:“老道已经入殓过一次,连棺椁都抬上了太行断天峰巅,此后也不必再兴葬礼,劳师动众,身亡之后,愿化为飞灰,随风游荡……”
“真人……”莫怀远默然,但听对方又道:“昔日佛门鼎盛时共有五圣,如今仅剩德海大士一人,已难再兴多大风浪……不过中原之敌,亦非仅在四境蛮夷,而在人心,你要切记。”
“人心?”
“是的,人心……天下分合,看似无常,实则有定数,众皆谓乱世人心思定,岂不知太平盛世之下,若是人心欲求无度,亦是顺则思乱。圣人要止戈,更要教化众生,这一点佛门圣者所作所为的确胜于我道门。”
“如今大梁皇室衰微,我汉人看似同仇敌忾,实则彼此猜忌,驱逐蛮夷之后,定有欲问鼎天下者彼此攻伐,再兴战乱,届时你做何选择?”
“作何选择?”莫怀远沉默许久,叹道:“驱除外辱,乃男儿本份,汉人若彼此相争,我并不会相助任何一方……真人善卦算,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玄虚真人摇头:“老道如今真元枯竭,如何再能行卜算卦,你乃是应劫之人,当自问本心。”
“本心?真人,如今谈论此事怕是尚为时过早……若是真有那一日,力之所及,我当诛无德者,助有德者……”
玄虚真人喘息数声,此刻打断道:“何谓有德?何谓无德?”
莫怀远暗叹一声,敛容正色道:“真人十余年传授于我的,便是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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