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出一间空屋,分开铺好两床被褥,供二人使用。
夜深人静,两名客人却在屋内窃窃私语,议论那男童的种种可疑之处,互相印证之下,愈发觉得可能找对了人。
“襄州离长安并不算太过遥远,若果真是他,为何不去寻找我们?难道是舍不得此处安乐生活?”张珊儿满腹疑虑,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父辈与祖辈甚至已在筹划让男童入学之事,以她与莫怀远之前身世来看,的确容易让人留恋不舍。
“也许我们都猜想错了,师父他说不定只想于此安静修道……”在罗先勇眼里,此处山村好似世外桃源,正是隐世修道的极好之处,而且七年前莫怀远传授他道法时就曾反复叮嘱他道生于静,要沉心静气,方能领窥大道。
“修行?”张珊儿心中顿时恼怒,恨恨说道:“现在天下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自己的师尊整日为天下汉人奔波拼命,他还有心修道……”
正斥责间,夜色中忽然瞥见罗先勇暗中向她比划手势,然后悄悄指向纸窗处。
不知何时,一道幼小的身影已端坐在窗棂之外,就像闯入农家的山中野猴儿一般,张珊儿却心知那绝非野猴,妙目怔怔凝视那身影,一颗心无端紧张起来。
一声轻叹,声音里仿佛有着说不尽的苦涩无奈,与这幼小身影极不相称:“七年前玄功有成,真人却加以点化,言道修法须先修心,道心未立,功法大成,恰如走火入魔……”
“而后飞驰西域不周山,地莲洞中一战,与圣者相争,身躯残破,性命不保,侥幸以妙法转生,浑浑噩噩,三年方得醒觉,已是身坚不如旧,心知天下纷争,为之奈何?”
身躯乃是童子之躯,声音乃是童子之音,话语里却有数不尽的生死别离、隔世沧桑,张珊儿心颤抖得更厉害了,目中含泪,颤声问道:“大哥哥,真的是你么?”
窗外之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哼音,似乎对方才张珊儿的言语颇为不满,只是他终究还是童子之身,鼻音使得再重,依旧奶声奶气,令张珊儿不禁破涕为笑。
那童子又哼了一声,将矛头对准罗先勇:“我传授你的道经和吐纳之法,每日可都曾好生修习么?”
罗先勇此刻已然起身,立在床边恭声回道:“师尊教诲,弟子从不敢忘……”
那童子似乎察觉自己如今声音的不妥,清咳一声,将嗓音压低道:“能这么快察觉此处动静,看来果然有所精进,如此甚好,不枉我当初对你的叮嘱……山村闭塞,消息极不灵通,如今北方形势如何,快快讲来。”
罗先勇自是如实叙说,待最后张珊儿忽然又问道:“大哥哥,你会跟我们走么?”
那童子抬首,似乎在凝望漫天星辰:“父母在,不远游……偏偏我又是陈家的独苗,怎么忍心舍弃他们离去?”
张珊儿与罗先勇顿时沉默,却听前者又道:“如今情势紧急,也只有想办法离开此地了,不过还需你们依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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