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婶子也尽管放心,我们四个囫囵着去,也必定毫发无损地回转来。”
阿满笑嘻嘻地上前,伸手把住林旭四人的脉搏,片刻回头跟邱晨笑道:“娘,你就放心吧,二叔、大表哥二表哥和成子哥身体都好着呢,他们吃的用的,满儿也看过了,断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成子平日里稍显老成,脸色平和,此时看着已经隐有豆蔻之意的满儿,目光里有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一抹深深温柔。
邱晨目光一闪,转眼看看自己闺女干净的笑脸,又将自己的发现掩在了心底。成子是个知恩的,从小对阿满格外照应,还为了阿满跟随着一起游历了一年……两个人的感情自然深厚,但阿满小丫头显然年纪还小,还没开窍。而且,小丫头活泼开朗,跟汤家哥俩也好的很,如今也看不出对那个傻小子有意思。罢了,罢了,闺女还小着呢,这事儿慢慢上心看着吧!
孩子们的说笑,冲淡了邱晨的忧心,也冲淡了林旭四人即将赴考的紧张情绪,气氛为之一松。
秦礼秦孝拱手施礼:“夫人尽管放心,我等就守在考院外……二爷和三位表少爷必不会有什么差池!”
听这两人如此郑重保证,邱晨略略怔忡了一瞬,随即失笑。她真是有些紧张过头了,带累的一家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也是,能有什么事儿?
能够在京城待住,还能成为主考官的,哪个不是玲珑心思,善解人意的,只怕一接到主考的差事,第一件事就是把入场的学子身世摸了个清爽,谁家是谁家子侄、亲戚、近支,铁定是抹的门儿清的,以她和秦铮如今的身份地步,那些主考官们脑子进水了,才会难为她家的孩子们。不但不会难为,还会小心照顾着,万不敢有什么事儿弄出来的。
马车踏踏启程,邱晨忍不住跟着走了两步,展开一脸的笑,跟四个孩子挥手送别。秦铮走上前来,邱晨回头看看,放松了自己依靠着丈夫,目光看着空空的大门,幽幽道:“……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没有说出口的,时光匆匆,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眨眼已经十年有余。当年恨不能撞墙回去的现代,已经褪色成了遥远的记忆。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阿福抱着煦哥儿跟阿满三个站在一旁都是笑嘻嘻的,特别是煦哥儿一只小胖手搂着大哥的脖子,一边歪着头瞅着爹娘,眨巴着眼睛瞅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爹爹,爷爷还等着我呢!”
邱晨愣怔一下,转眼对上丈夫的目光,都是会心一笑,那丝若有似无的怅然若失,也在这一笑间消失无踪了。
杨璟庸登基后,梁国公秦修仪辞了礼部尚书之职,每日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了。煦哥儿过年都没跟邱晨回安阳,一直留在祖父身边。秦修仪似乎想把亏欠给儿子的关爱都倾注在嫡子长孙身上似的,煦哥儿不过四岁多点儿,秦修仪就亲自给孙子启蒙,上午手把手教道识字描红,下午就带着孙子出门拜会老友故旧,或者随兴在街上游逛,带着孙子看百姓生活,看市井百态。煦哥儿小小年纪,跟着祖父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学的一副好风仪,待人接物也颇有些模样了,在勋贵圈子里也有了小小的灵慧之名。
夫妻俩笑着摇摇头,邱晨开口道:“你个皮猴儿,你父亲今儿没工夫送你了,我打发车子送你就好了!”
阿福和阿满对视一眼,笑着道:“娘,我们转个弯送二弟一遭好了。”
阿福阿满仍旧跟着汤先生读书,送煦哥儿往梁国公府倒不算绕路,邱晨也就笑着应了。夫妻俩带着孩子们转回后院吃早点不提。
会试三场,每场三天,前一天进场,后一天出场。除了第一场邱晨紧张忧心外,到了第二场第三场,邱晨和孩子们都适应了。似乎一眨眼,九天就过去了。
转眼,到了放榜的日子。
汤先生给阿福阿满放了假,连煦哥儿一起,一大早吃过早点,就辞过邱晨,一路往街上等着放榜去了。
之前送孩子们下场,邱晨还忧心紧张,这会儿,真正到了放榜的日子,她反而不紧张了。送走了孩子们,她就悠悠然去了后园子——后园子里的荠菜生出来不少,一朵朵足有巴掌大小了,摘了来,中午包一顿荠菜饺子,就是初春最美的味道。
不过是兴致,并不指着荠菜饱腹,到底悠闲许多。
邱晨只带了三四个七八岁的粗使丫头,倒是把敞儿、亮儿和九儿三个孩子带了过去。三个孩子刚刚学会走路,正是最爱满地跑的时候,邱晨让婆子丫头将他们放在地上,任由三个小东西跌跌撞撞着随意玩去。方正这个季节土壤已经彻底开化,土壤松软的犹如松糕,软软绵绵的,也不怕孩子们摔着磕着。
如今府里用的丫头,哪怕是粗使的小丫头也是家生子儿,实在是没吃过什么苦,更没有挖过野菜。邱晨一个人闲闲地挖了大半篮子荠菜了,那四五个小丫头篮子里的荠菜也不过刚刚齐平。
抬头看看渐渐升高的日头,邱晨抹把额头,吐口气笑道:“也差不多了,拿回去细细地摘了,还得用清水泡一会儿去涩味儿才能用呢。”
几个小丫头答应着,拎了两篮子野菜往厨房去了。
邱晨转身洗了手,逗弄着三个小包子玩耍了没多会儿,就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爆竹声.听声辨音,大概就是朱雀街方向,会试榜文就是在朱雀街上放的。
抬头看了看,重重院落屋檐遮挡着,自然看不到什么。正想着要不要去家里的角楼上观望观望,就见承影扯着裙子飞一般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夫人,夫人,二爷和表少爷都高中啦!”
邱晨的心忽悠悠一下子落了地,心头一松,身体也松弛了下来,手中正抱着的亮儿差点儿被她丢到地上去。
都高中啦!那就是四个孩子都上榜了!
县试、院试、乡试……那些不过是过程,这会儿高中,孩子们可就是贡士,哪怕殿试的成绩不够理想,也能入仕为官了。
抱紧了亮儿,邱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她对得起海棠了!到了那日,她若是能够遇上海棠,也能够毫不自夸地跟她说一声,该做的,她都替海棠做到了。
念头闪过,邱晨自己暗暗挥挥手,将莫名荒唐的念头挥开,脸上情不自禁地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嘿嘿笑了一声,一挥手,高声道:“放炮,放赏去!”
承影刚刚跑到跟前,连口气都没喘,就答应着飞跑而去。
早早就换好了几大筐的铜钱,还有不少银锞子,更有不少大串大串的鞭炮,早早就被搬到大门楼上,只需一句话,靖北王府门口鞭炮声就爆响起来,瞬间响成了一片。
侧耳听了片刻,邱晨才想起,承影飞一般来去一趟,只说都中了,也没说孩子们的名次是多少……
转念,邱晨又摇头失笑。四个孩子能一科皆中,已经是大喜了,已经是很不容易,又何必再斤斤计较那名次的一时高低!
邱晨抬手摸摸眼角,抱抱怀里的亮儿,又摸摸敞儿和九儿,笑着道:“走,咱们也到前头去,放赏去啦!”
不等丫头婆子们应声,三个小包子先拍着小巴掌欢呼起来:“放……去……啦……”
哈哈哈……靖北王府后园子,笑声响成一片,仿佛是与门前的鞭炮声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