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南城。
惊蛰刚过,春雨如酒,老天爷跟喝醉了一般,想一出是一出地挥洒着。
辰时将至,天色还没亮透,一处高宅大院内,响起一声惊悚的尖叫。
紧接着,大门上高悬[江府]二字大匾的院内,哭天抢地、乱作一团。
管家急匆匆冲出府门,不一会儿,便领着就近的南城衙门捕快,急急奔回。
又过一刻,一名着枣色捕字服的快手,疾奔出府。
随后,马蹄声急,三匹高头大马还没站稳,两男一女齐齐从马背上翻身落地,身形俊逸。
门旁两名捕快,在看到来人身上的燕子服时,立马上前将江府老爷被吊死在书房之事,大致汇报了一番。
着深蓝色滚银边、领口绣金燕子暗纹制服,外罩黑氅、兜帽遮头的两男一女,对视一眼,均面色冷峻。
一男一女随捕快进了书房,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则轻车熟路直接去了后院。似乎,对府内地形了若指掌。
书房内,整洁如常,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一须长及胸的中年男人,被悬于梁上;双目紧闭,嘴唇乌紫;身着常服,脚穿云锦靴。只此一点便能看出,死者有官职在身。
书案上,摊开的册子上墨迹未干。最后一行字,止于:[东效马场叁月购入]。
应是书写到一半时,搁笔停下。
一男一女燕子服入得房内,迅速将一应物什细细检查了一遍。
随后,年轻男子脚下轻点,纵身至梁上查验后解开麻绳;死尸落下,那眉尾有颗痣的年轻女子翻手一托,将尸身缓放于地。
全程几近无声,足见这二人身手不凡。正验查尸身,一名小捕快叩门来报。
“燕卫大人,后院有发现!”
………
“贤儿,下雨了,快去后院把屉子收进来。”
“哦!”
永宁街范氏豆腐坊,一如既往早起升灶膛,好一番忙碌。
前几天刚被自己老娘‘讹’了锭银子的少年范贤,手脚麻利地将一摞方屉搬进作坊里。
范二娘子往膛里添柴火,瞧了眼这几天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儿子,打趣道:“怎的,还不服气呢?”
范贤摇头,“没有。”
“呐,当初是你自己要与为娘打赌,说什么以理服人、决不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什么的。”
范贤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将一旁的的滤网摘下,按进桶里清洗。
他确实有些苦恼,倒不是为那一锭银,原因有二。
一,实验失败;二,不够谨慎。
首先,小看了自己中小概率事件的意外体质。
随便选条胡同抄了个近路,都能撞上刚杀完人的杀手。非酋实锤,是早就确定的。特么能黑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其次,遇上专业瓶颈了。
果然,不借助道具,很难达到深度催眠的效果。
那晚,遇上那个杀手,通过【雨、微光、语言引导】等元素,心理暗示的进度条,已经拉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如果不是被打更声破了功,那杀手遇到范贤的记忆,便会被抹除,也不至于因此丢掉小命,真的下去会了孟婆子。
“我说儿子啊,别又钻牛角尖了。遇上,就是那家伙的命。你不杀他,他就杀你…”
范二娘子安慰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秀眉轻拧。
刚洗完滤网的范贤,也奇怪地侧耳,似乎是听到了什么。
看不清如何动作,好似两道流影,娘俩就已经到了后院。
天色晦暗不明,隐约有一个黑影在高矮错落的屋顶上蹿身纵跃。
身形极快,且一丝声音都不曾发出。
范二娘子嘀咕了一句,“六品捕风士,小毛贼。”
范贤笑着摇了摇头,“六品,也就在娘您眼里是个小毛贼。”
眨眼间,那道黑影便消失在了某条胡同口。
范二娘子转身回屋,虽已人到中年,但那神情与身形却是透着几分少女般的娇憨。配上完全看不出年龄的面容,竟是毫无违和感。
“我这眼皮直跳,可别坏了今儿的大事。”
大事…范贤立马一脸警惕,“什么事?”
“呃…”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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