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观偏于激进,固执偏于保守。过于主观则为绝对,过于固执则为自我,后儒所谓性善情恶,性格中的激进或保守虽非大恶,一旦应于实事便不免产生流弊。
四凶以贪残暴虐著称,根本上则是性格偏激过顽固。人道圣人以天道之弓,引人道之弦,断除情性之恶,是以能发必中的,使得四凶闻风丧胆。
大约人性的弱点总不免流于激进或保守,‘绝四’可谓是对症下药。
丹黄子是赫赫有名的人道圣人,他的声名在天族可谓是家喻户晓。纵然不是儒道传人,多半也是耳熟能详。何况天后是千江派宗主,道术名家,绝四弦既然是丹黄子所制,虽然不知其中巧妙,天后也相信必是一件宝物。
“传闻重瞳放逐四凶,威震天下,绝四弦如何又在四凶身上?”
天后觉得奇怪,相传重瞳得射日弓之助,驱除四凶,成为天族圣王,四凶既然不是对手,如何能取去绝四弦。若无绝四弦,射日弓又有何可惧?
绝四弦既然是人道圣人丹黄子所制,射日弓当非东皇、东君称雄宇内之时的旧观。绝四弦实是对付四凶的利器,空有扶桑木,没有绝四弦,仍难以稳操胜券。
颜舜华淡笑道:“重瞳为了慑服四凶,使其无能为害。将绝四弦打入四凶体内,让他们无法再跨越雷池。重瞳今已故去多年,四凶却不敢进犯,便是绝四弦的功效。”
天后将信将疑,但颜舜华言之凿凿,不像是空穴来风。
“夫人赠我射日弓,本后感激不尽。绝四弦我自会去取,咱们后会有期。”
天后也担心夜长梦多,一怕颜舜华反悔,二来两界山妖魔闻风而至,不好脱身。
天后隔空虚抓,弓架砰訇一声,破土而出落入掌中。天后目露霞彩,欢喜之情不问可知。
“哪里走?”
“留下射日弓来。”
神弓入手,天后还没来得及细看,两声清叱传来,厉若莘和方娥绿如飞而至,一个手提青龙刀,一个掌握白骨剑,杀气腾腾,拦住去路。
天后抬眼瞥了两女一眼,嗤声笑道:“你们两个也想和本后为难吗?”
连颜舜华都将射日弓拱手相让,天后自不会将厉若莘、方娥绿两个小辈放在心上。
厉、方两女为了炼化射日弓消耗甚大,居功至伟,天后想渔人得利,两女自然不会答应。
“你有何能,也敢攘夺射日弓?”
方娥绿冷声一笑,她见颜舜华无动于衷,早知她明哲保身,不会为了射日弓大动干戈。方娥绿却不愿轻易放手。一振白骨剑,飞身抢上,手挽剑花,白骨剑上磷光飞动,煞是凶险。
天后笑道:“萤烛之火也敢与皓月争辉?”
天后贵为千江派宗主,月轮相功力极深,潜运灵力,体内登时清光荧荧,寒光迫人。
方娥绿心头大讶,和韩采薇接触之后,她已经知晓自己修炼的功法是千江派月轮相,虽然修习者无多,却非绝世稀有。天后的月轮相极为盛强,远非方娥绿可比。
方娥绿既惊且骇,心中不由怯了几分。心说此人说不定和师傅有何渊源。
“方姑娘小心。”
厉若莘见天后所使法门和方娥绿如出一辙,方娥绿顿有技穷之相,胜败不言而喻。连忙挥舞青龙刀,挺身助战。
厉若莘修炼‘丹心诀’,乃是神族崇恩圣帝所传。刚强无畏,大有辟易千军的气势。
“好刀法。”
天后阅人无数,自不会伤在厉若莘手上。但她久经风浪,眼力高明,见厉若莘刀法精湛,几乎没有破绽可寻,显见得下过苦功,不由心中暗赞。
千江派的月轮相堪比佛门法相、道家三花五气、儒家天人境界,渐渐脱离血肉之躯,进入神异境域。
厉若莘、方娥绿和天后修为相差太远,自然不是对手,纵然有日月神力也讨不到便宜。何况天后身为千江派宗主,修炼的也是月曜神力。论功力稳压方娥绿,厉若莘的日曜神力境界尚浅,也对她构不成威胁。
方娥绿除了月曜法门之外,还修炼过鬼道法门,不过在天后眼中自然也是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方姑娘,厉城主,两位停手吧。这位是千江派天后,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颜舜华冷眼旁观,心知天后要取厉、方两女性命并非难事,不过她意在夺取射日弓,目的已达,明知两女和颜舜华关系匪浅,不愿横生枝节,又见两女形容美丽,模样标致,生出爱才之心,想考较一下她们的修为。
天后闻言咯咯一笑,闪身跃出战圈,傲然道:“今天本天后高兴,看明夫人面子,不和后生小辈计较。”
“慢走,不送。”
颜舜华并无阻拦之意,任由天后扬长而去。厉若莘和方娥绿虽不甘心,自知不是天后对手,却也无可奈何?
“墨将军,你没事吧?”
厉若莘和方娥绿回转已晚,不知明钦被射日弓彤光压制,差点性命不保。她俩见明钦无甚行动,心中甚是不解,还道他被天后打伤。
明钦干咳一声,射日弓的威能让他心有余悸,倒有些认同颜舜华盖世凶物的说法。射日弓威力虽强,却不是等闲修行者驾驭得了的。明长之便是前车之鉴。
“我没事。”
厉若莘不解道:“夫人真的就这样放天后离去吗?我看她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们齐心合力保住射日弓应该不成问题。”
厉若莘并非喜好大言之人,但她对颜舜华极有信心,天后神通虽强,未必胜得了颜舜华。
颜舜华淡然道:“天后这个人自视甚高,野心又大,她是千江派的宗主,一呼百应,不比傲狠容易对付。我想你们枕戈城也不想和她为敌,还是放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