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的眼中,是住着希望的。那日清晨,水遣走了所有的人,独自一个人在大殿上研究着一块儿新得的鸡血石。本该去休息的宁儿端坐在水的身边,只是默默的看着水把玩着这块并不出奇的石头。
“这不是一块儿值钱的东西,却是做印章的好东西。”水也不看她,只是端详着这块儿石头。“想来,你是恨我的吧?”
宁儿不答,眼中却是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晶莹水光。
“你不愿开口说话,我也不逼你。”水拿起毛笔,在一早铺好得到画卷上写写画画“我与铓也没什么交情,就算有,也绝对不是会为她出气的交情。你在冷铁道出言不逊,也不是我把你要来的理由,毕竟金蟒家族微不足道的小妖精,入不得我的眼。”
水下笔行云流水,时急时缓,她不抬头,宁儿也不看她。
“你手上的花纹,才是我要你来的关键。”水继续道“千年之前,你的祖上犯了罪,从金蟒贵族被贬成为奴仆。一代代与贱民混血,你先祖高贵的血统也是被稀释的不剩多少。你们家族,多久没有出一个你这样天生就有金梅印纹的人了?”
宁儿的肩膀忽然一僵,她双手交错,不自觉的越收越紧,面具后的一双眼瞪得老大,她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鲜血的腥甜霎时间在她的口腔中蔓延。
水瞟了她一眼,宁儿的一举一动皆被她看了一个清清楚楚。她浅笑不语,低下头继续在卷轴上忙碌。
“王上……知道金梅家族?”
宁儿的声音嘶哑难听,兴奋,哀伤,委屈,数不尽的情绪一下子在她的话语中蔓延开来。
“嗯,记得。不然我为何要把你要到红炎城来。”
宁儿苦笑了一声说“怕是金蟒,都不会有人记得。”
“所以啊,金蟒大概是没什么出息了。础润而雨,从你们大君身上就看得出,没什么指望。”水说话向来老实不客气,语气中对钏君的鄙夷之情毫不掩饰“戳你的心了对不住。”
宁儿摇了摇头“我虽然是个下贱的奴婢,也确实像凭借自己的美貌获得一席之位,铓姬和太上夫人百般羞辱我他是知道的……可是,他连一声劝阻也没有,视我如洪水猛兽,唯恐沾衣……”
水的笔微微停滞,她火红的瞳仁忽然缩小,之后竟是轻蔑的笑了笑。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便是这个样子,郎情似纸薄,转眼就不见。前头有铘君的母亲做例子,你还不知教训吗?”
宁儿沉默不语,现在说什么不都是徒劳了吗?相信男人这样的蠢事,她已经得到了教训。这教训与她而言,似海深。只是火熳才刚刚变成了女人,这话里的意思,仿佛是被男人伤过一般。
“所以,王上为何要做女人?”
水挑了挑眉,忽然觉得这小妮子问起话来还挺噎人的。
“自是要祸害了这天下所有负心的男人,给你们这样的蠢妹子报仇。”水对着宁儿抛了一个媚眼。
“明天,我再等最后一天,铓若是不来,我就亲自去找她。”
听到这个名字,宁儿胸口的起伏明显加快了起来,她还记得那日,铓狞笑着在她的脸上划了一刀又一刀,铓揪着她的头发,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她。那样钻心刺骨的痛,现在想起还是令她心惊肉跳。
“铓教训你无可厚非,你不要心生嫉恨。只是,我要你在前她伤你在后,现在是她抚了我的面子,咱们一码归一码。”说着,水对着宁举起来自己这一会儿功夫就画好的画说“好生留着,日日都要看,这才是原本的你,这块儿鸡血石也是你的了,有朝一日刻成印,别的不刻,就刻‘宁姬’二字!”
“王上!”看了那副画,宁儿忽然叩拜在水面前,她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放声痛哭“宁儿今后便跟在王上身边,出生入死,只要您一声吩咐。”
画中女子身材曼妙,舞姿蹁跹,就连眼角眉梢都是风情万种,女子身处一片金色梅花林,花瓣飞舞漫天,仿佛是洒下了无数金箔。那女子的眉眼,与宁儿丝毫不差。
金蟒金梅一族,原本何其显赫?手中掌握的通天本领,竟是被人就这样遗忘了。
水不是傻子,她不会放过一个对自己有用的妖。更不会错失一个,将来会成为阿燎助力的妖。
她嘴角微扬,伸出手拍了拍宁儿的肩膀。
“早些睡吧,明日,铓姬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