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最深处,正是火熳的寝殿。
待到铘君追上水的时候,水整个人已经缩在寝殿中间的榻上,她紧抱着自己的双腿,疯魔了一般摇晃着身子,口中却喃喃这一个字“死,死,死……”
自来到世界,附在了这个熳君的身体里,她便没有想起自己究竟是因何而亡。只是刚才那攻击她的男子怕是带了十足十的杀气,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在电梯里的一幕幕终于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里来回出现。
钢筋断裂的声音伴随着电梯的高速下坠,警报急促的鸣叫已然成了召唤她魂灵的鬼鸣。漆黑封闭的空间里只有那警报灯闪烁着刺眼的红色,那一抹红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急令,仿佛下次这电梯的大门打开,等待着她的,只有通往阴间的路。
按理说,重重的摔在地上应该是很痛的,可是在她吐出那一口鲜血的时候,她除了无边无际的寒意,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有人在她的身边,弹琴奏乐。
可是接下来……接下来的经历,她再也不想回想。
“不要!不要想起来!”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发疯的哭喊着,身体中的一股热气不受控制的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很想将这股力量释放出来。
“水你冷静一点!”铘君连滚带爬的冲到她的对面,双手搭在榻上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她的肩膀上。铘君在四周用自己最高的法力布上结界,如果水真的做出了什么事情,至少他还保得住这礡凌山。
他想封住水身体里的妖丹,可是现在的水已经把她自己武装成了铜墙铁壁,什么样的法术也奈何不了她,除非用强,破坏掉她的妖丹,可是如此一来,水的灵魂,熳君的这幅身体,都会灰飞烟灭。万不得已,绝不可用强。
“水,你若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不止你要再死一次,我,阿燎,这礡凌山的生灵……不,这红月州的生灵,都会因为你而受牵连!”铘君不自觉的加重了双臂的力量,一股神力自他的双手缓缓传到水的身体四周,就像是布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水的灵魂与熳君的身体还融合不到一块儿去,现在更是灵魂胡乱波动,铘君只有用自己的灵力把两者强行禁锢在一起,才不至于让水灵魂出窍,并毁了熳君的身躯。
“水你忘了!!你的深仇大恨呢?你活着不是为了回去报仇的吗?你若是再这里就乱了心智,你没了性命,何谈报仇!!!!”
“报仇……”听到了这两个字,水慢慢扬起了自己已经煞白的脸,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对面的铘君。
“你的血海深仇啊!你忘了??”铘君故意在血海深仇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金色的眸子里忽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印在水火红色的眼中,甚为突兀。
“对,你的血海深仇。”铘君的脸上原本的忧虑之色缓缓散去,竟是不知不觉爬上一丝丝的笑意“只有你在这边好好活着,才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啊。”
他眼中的金光更胜,最后甚至分不清哪里是瞳仁,哪里是眼白。那金光形成诡异的烟雾,自铘君的眼中缓缓融进水的眼中。
水的眼皮一开一合,最后摇晃了两下,一下子栽到了铘君的怀里。
铘君揽着她,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他记得,水说过她有血海深仇,这个一直牵动着她灵魂不灭,让她愿意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虽然不知道冤仇具体是什么,但是至少,这是支撑她的原因。
只要她回了神,铘君就有办法稳住她的心神。金蟒一族最善催眠,更何况他堂堂主神,催眠一个妖王,还是轻而易举。
水的头靠在铘君的肩上,呼吸虽弱却平稳。铘君护住她的头,小心翼翼的将她平放在榻上,把云霞软枕垫在了她的脑后。
面前的人,占用着他表弟的身躯,却生了一副和他表弟截然不同的心肠。也不知道在她原本的世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表弟活着的时候,活得那样苦,这一切,都拜那个沽泽所赐……
铘君的眼中露出一丝恨意,随之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内心隐藏多时的怒火。
沽泽……你欠我表弟的,我一定会借这个女人的手,一五一十的全部讨回来……
翌日傍晚……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刚刚睡醒的礡凌山妖族们还在神思恍惚之际,就听见一连串惨烈的尖叫从揽月峰传来。
水哭喊着掀起被,看着自己的下半身。
她的精神毁了,彻底毁了。
铘君与昨日那怪异发色的少年本在水的寝室外头叙话。忽然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使得摆在案桌上的花瓶一歪,摔在地上粉碎。
待二人冲进寝室的时候,只见水依旧保持着掀被子的动作,可是整个人已经呆若木鸡。
她的下半身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她……哦对……这不是她原本的身体。
“所以……”她苦笑着转头去看已经站到床榻边的铘君“这尾巴……每天都会出现???”
“那倒不会,已经修炼成人型,若不是过于放松,受了大伤或是故意为之,这蛇尾不会轻易出现。”铘君看着水滑稽的样子,胸中憋着一股笑不好发作。他用扇子掩口,无奈摇了摇头。
少年见水醒了,也不顾及场面的尴尬,上去便抱拳向着水深深鞠躬。水心想这看不出颜色的傻孩子不就是昨天见她就跪的那一位?
“在下梵谷,来龙去脉铘君已经和小妖说明了!姑娘原本可以不顾我族安危远走高飞,却还是愿意替君上守护小主子,今后梵谷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姑娘!”
“好说好说,反正我和铘君也是互有所图。”水觉得眼前的孩子还真是认真的可怕,见他昨天的那个样子,一定是与这个熳君情谊深厚,是个忠心的属下。这要比她那些阿谀奉承的员工可强多了。
“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把我的腿变回来,好吗?”水依旧苦笑,她对着铘君指了指自己的尾巴“还有,一切关于火蟒族法术啊,心法啊的什么,还有历史记载,烦劳你们二位,都给我预备出来……对了还有裁缝!”
“裁缝?”
“我换了女儿身,难道不做衣服的吗?啊还有珠宝首饰!”
铘君与梵谷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
“姑娘现在有妖法,想穿什么自己幻化不就好了?”梵谷轻声道。
“幻化出来的毕竟不牢靠,要快啊。”
根据铘君的法诀,水轻而易举的就收起了自己蛇尾巴。铘君与梵谷按照她的吩咐搬来了所有书籍,一时之间偌大个寝殿已经没了下脚的地方。
水天生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她从门口开始一本本的看,看完就丢给一旁伺候小妖精,原本铘君还想着这么多书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去,现在觉得自己显然是多虑了。
“原来,蟒族原本是女娲伏羲的属下……女娲娘娘补天坠落了五块五行彩石,蟒族的五名长老各吞一块,这才分裂成五个部族……礡凌山虽是火蟒的领地,却是天界神泉的发源地……”
水一边研读一边喃喃自语,她捋了捋自己遮住视线的长发,心下觉得还好,这个世界与自己的世界用的是一套神话体系。这样,至少对这个世界她也不是一无所知了。
随着可以活动的范围逐渐扩大,水的功课终于做到了心法。
她看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眉头也是越皱越深。最后甚至合上书,抬头看着洞顶。
“是哪里看不懂吗?”铘君一边指挥着小妖精把书搬回去,一边询问。
“啊?不是。”水笑笑,放下手中的一本,又拿起了新的“我只是在想,我究竟传哪个朝代款式的衣服会比较好看。”
铘君险些脚下一滑,他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女人果然是女人,什么时候也不忘了自己的穿衣打扮。
“对了,昨天出手伤我的,究竟是什么人?”水忽的想起昨日之事,那人的掌风,仿佛现在还在她的眼前晃悠。
“烼长老的儿子,炯。如果你死了,他是最有可能接替族长之位的人。”说起这个话题,铘君丝毫不避讳在场的小妖们,毕竟这样的事情,尽人皆知。他发现水停止思考穿衣打扮的问题,看书的速度又快了起来。最后他终于放弃了人力,直接晃动着自己的扇子,让一摞摞的竹简与书飞到负责搬运的小妖面前。
“怪不得,昨天他想杀了我……”想到昨日的情景,水依旧心有余悸,她打了一个寒颤接着说“那我要和他一决生死吗?”
“他的法力位居你之下,论实力更是天差地别。身为烼长老的长子,却没有他爹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一直对阿熳信服。估计昨日只是想试探试探你的虚实。毕竟你的死讯是从梵谷嘴里传出去的,昨天的做派也与先前大不相同,阿熳可是这世界上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你们蟒族的族长,不是以血亲为标准吗?我死了本该是阿燎才对。”
铘君见书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只单单剩下水手里的那一本,便收了法术,坐到桌案边说“他啊,可是你的亲堂兄!正了八经的族长之后。”
“果然啊,权力之争,什么世界什么家族都一样。”水长叹了一声。
“怎么?在姑娘的来处,也是这样吗?”铘君见周围已经没有了闲杂人等只剩下他与水,所以说话也放开了些。
“啧啧啧,腥风血雨,至死方休!因为这件事,我弟弟还曾想爆我的丑闻,可惜他姐姐我清清白白,毫无破绽。”她的语气中带着自豪,甚至是对自己弟弟的可怜。“我弟弟不是坏人,就是想要的太多了。”
“人心不足。”铘君说到此处,眼中流过一丝哀伤。
他不经意之间抬起头看着水的背影,有一丝怔愣,仿佛自己看见的并不是什么熳君,而是一位身材曼妙,手捧着书的翩翩少女。
他晃了晃自己的头,心想一定是下凡太久,就连眼睛也不好了。
果然呢,凡间的污染实在是太大。
“搞定。”水合上最后一本书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自己打了一个哈切伸了伸懒腰。
“你现在是这世上的第二位妖王,估计往后的日子,一定忙的紧。这前来祝贺的人,怕是要踏...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