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抬眼细看那个女孩儿是谁,一股大力制住了我的胳膊和肩膀。转眼间我随着许姑姑,朝回廊上的一条岔道转了过去。
我正待要回头再看,许姑姑喝止了我,“不要看”。她的口气略显森冷。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只见她目不斜视,一直向着前方走去。
我只好紧跟上她的步伐,快走了几步。
走出很远之后,许姑姑开口说道,“阿诺你可知道,内廷为何每年都会挑选新的宫人进乾清宫内服侍?”
为什么?我心里微动,看向她。
“除了那些犯了错被撵了出去的、和那些满了十年劳役被放出去的,每年都还会额外进少量新的宫人,填充内廷既定的名额。”
许姑姑在暗示什么?我好像听不太懂。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阿诺你可知道,郎侍卫他们这群人,背地里有一个绰号是什么?”
我看着她的面无表情的侧颜,不知道如何去猜测这样的问题。
许姑姑还是那样,她直视着前方,走路一步不停。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转头朝我看一眼。
等了很久之后,她发出了很轻的声音,几乎象是气音一样。
“宫人们私下里偷偷称呼他们,叫做玉面修罗。”
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向许姑姑,想要开口问她。
然而,她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我们一路走到了雍正爷午膳的地方。
玉面这两个字我懂,他们这些御前侍卫,从外形来看还都不差。是啊,千挑万选才来的御前,各方面都得拔尖,这也是理所当然。修罗是什么意思?修罗场是指战场。这是指他们个个都骁勇善战吗?
不对,许姑姑的眼神和声音中,明明含着一种冷冷的警告,让人心里发寒。
我心中一动,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郎侍卫怀里正对的那个含羞而立的女孩。
我心中震惊。
“每年都还会额外进少量新的宫人,填充内廷既定的名额。”
“宫人们私下里偷偷称呼他们,叫做玉面修罗。”
这两句话,在我的耳中,撞出了极响的一阵回声。
我突然感到一阵惊骇莫名。
我与许姑姑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弘德殿用膳场所。
雍正爷当然是上坐,宝亲王在他的右手侧面。场面似乎有些冷肃,无人言语。两人身旁,各有一名宫人在执筷劝菜,服侍他们二人进膳。苏公公也站在他们身后两步之处。
我与许姑姑一同拜下请安。得到雍正爷叫起之后,我便站到了桌前。
一时我没有说话。
坐在上首的这位爷语气淡然地开口说道,
“女官,你若是不想被人当作是替身,是不是可以开始说你要说的话了?”
对,我与宝亲王之间的挑战,这位爷说他要毫不偏心地加以聆听。
可是,我觉得自己的心中一时纷纷扰扰,静不下来,真的是无心恋战。于是我打算走个过场,快点说完,然后向宝亲王低头认输。
“万岁爷,宝亲王,奴才想问,桌上酸甜苦辣诸味,您最偏好的是哪一种?”
雍正爷看了看我,沉吟了一番说到,“朕少时嗜辣,御医劝阻之后,如今对诸味并无偏好。”
宝亲王放下手中银箸,向我说到,“本王嗜甜。怎么,女官又要来笑话本王么?”
“奴才不敢。”
我真的觉得,今天我当着雍正爷的面去滔滔不绝一番的渴望,似乎被之前突然从许姑姑口里听到的那四个字给吓没了踪影。
说完“奴才不敢”这四个字之后,我一时没有了下文。
也许这与我平常的形象实在不符,雍正爷拿眼看了看我,问道,
“女官不说话,难道是因为此时正在腹内暗诽,认为朕其实嗜酸?那不知女官自己又偏好何味呢?”
他看着我的脸,目光中带上了一种揶揄的笑意。
我觉得自己的魂,终于被他的胡话给叫了回来。
此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知道是不是欺负宝亲王尚在年幼,也许还听不懂这种话。
我也不理他的目光,只是表情恭敬地低头回答道,
“奴才谢万岁爷垂询。俗语说,食得咸鱼抵得渴。奴才最喜欢的味道,当然是咸味。”
宝亲王闻声立即叫了起来,“女官你,你刚才只说了,桌上酸甜苦辣诸味,根本就没说咸味。你要是说了,本王自然也会选嗜咸!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这题不算,重来重来。”
这小子,以为我是在给他们出题抢答吗?
喂,按照挑战规则,我只要对着您的皇阿玛说话就行了,宝亲王您怎么也亲自下场了。
雍正爷侧头,微微安抚了一下他有些跳脚的宝贝儿子,
“这位女官说的每一句每一字,朕与宝亲王都必须要留神听好。否则极易入其彀中。”
这位爷还说我一个姑娘家说话难听呢,他本人说话,才是真的难听。
我心中微微不乐,真是好心被人当作了驴肝肺。
于是我快速地把我要说的话说了下去。
“多食咸鱼本身,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之后的渴是抵不住的,饭后片刻便要饮水。多盐多水,由此会造成水盐储留,引起体内多血而压力升高。人生气的时候,外表可见青筋显露,表情可怖。而体内的血,则会一波一波地冲向头顶。不知道万岁爷、或者还有宝亲王今日亲身体验,觉得奴才描述的感觉对是不对?那些显露在体表的青筋,也许只是微微地有碍观瞻了一小会儿,倒是无妨。但是大脑中的血管,在盛怒之时,也会如体表青筋一样压力暴增,那就十分危险了。现在您年富力强,偶尔如此并无问题。等再过上二十年三十年,暴怒之下,则容易发生脑卒中。”
苏公公听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立即朝我申斥道,“阿诺,你此言极为有辱圣听!还不赶紧跪下,向万岁爷与宝亲王道歉!”
我于是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准备跪下。
雍正爷朝我摆了摆手,示意让我不用跪了。他回头朝苏公公说到,
“苏培盛,阿诺刚才大约说了多少字?”
苏公公微微欠身说到,“奴才刚才一时不察,”
我怕苏公公要被迫道歉,让他老人家面上不好看,立即回道,“大约三百来字,奴才打了腹稿数过,所以知道。”(小乐:其时阿诺姑娘心慌意乱,打什么腹稿呀。小乐愿为佳人鞍前马后,这是小乐用Word文档功能自动数的字数,保证准确。)
雍正爷看了看我,说到,“煞有介事,着实辛苦。朕承女官的情了。”
我听了高兴,直到他接着说出的下一句话。
“只是这段话,实在败人胃口。幸亏女官晚来了一步,朕与宝亲王已经用了一些,不至于饥肠辘辘。”
说话间这位爷站了起来,宝亲王也停下了银箸与蜜汁糖藕会面的过程。
“宝亲王,你用好了么。没好的话,回去陪你额娘午膳去。”
宝亲王听他阿玛这么说,立即站了起来,说出儿臣告退的话。
雍正爷嘱咐他五日后再来御书房,要考较他的功课。宝亲王高高兴兴地走了。
雍正爷离开了餐桌,我们一群人便跟在了他的身后。走出弘德殿,迎面就遇上了几名御前侍卫来请安,为首一人,正是郎旭。
他的面色威严,看上去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正对着万岁爷朗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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