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金对当时因一时疏忽让艾文离开塞班的事情感到颇为愧疚,即使并不应该为此道歉,他在公主面前还是闷闷不乐了好些时间。如今公主“不计前嫌”,将保护艾文的任务交给他,约翰金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人看牢了。
想到这里,约翰金的目光虎视眈眈地转了过去,如同两道高热的光线,将对方看得眼皮一跳。
“这是约翰金。”公主亲昵地拍了拍约翰金的肩膀,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孩子,“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由他来保护艾文,我最放心不过了。”
约翰金受宠若惊,他挺了挺腰杆,肩膀上如打磨出来的钢铁一样健壮的肌肉阔开了,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有精神。
理查德虽然见过约翰金一面,却对他并不熟悉,只是听公主在他们来往的信件中偶尔提到过。他的眼光刁钻挑剔,况且正在气头上,于是打量约翰金的目光冷冷的,活像是在看一只拥有翅膀的猪。
更何况公主的语气难免让他有点不舒服。
“我会挑选一支亲卫兵,护送艾文到北境,只是他们因为身份原因,也许无法进入王城。”公主说,“约翰金作为南境的使臣,到时便由他和迪昂一同保护艾文,约翰金,你能做到吗?”
“当然,殿下。”
“以及迪昂...”公主细声道,“远道而来,也费了不少功夫。侍卫们对北境一直抱有敌意,因此苛待了你,我也感到无比羞愧。”
迪昂惊得险些又要跪下:“公主殿下,能站在这里是我的荣幸,是迪昂不懂规矩,贸然求见理查德殿下...”
公主摆了摆手:“没有人会怪罪你,在塞班,你是客人。”
“亲卫兵的挑选,我想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她继续说着,“理查德,你同我一起挑选,怎样?”
理查德的脸色很难看,硬邦邦地说道:“这是当然。”
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母亲,我明白您是在为我考虑。但我请您宽恕我接下来要说的忤逆的话语——您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让我对您十分失望,或者说是失望透顶。您既然已经将一切都计划好了,那么何必还要特意询问我的意见?”
艾文道:“理查德!”
理查德没有将视线分给艾文,哪怕是余光。他只是沉着脸,没什么表情地瞥了约翰金一眼,径直离开了宫殿,只留下了一串逐渐消失的脚步声。
“他真是...!!”艾文有些焦急地看向公主,“母亲,理查德说的都是违心的话,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不料公主只是笑了笑,她的姿势仍然同进来时一样端庄得体,带着丝绒手套的手掌交握在腹部,裙摆层层向下林立,偏高的鞋跟将她衬托得身形修长窈窕。她将散了些的长发向后挽了挽,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理查德在意你,这样的情况是难免的,他若是无动于衷,我反而还要担心了。”
艾文点了点头,同公主道别,匆匆追了出去,没来得及注意对方的表情。
待两人先后离开了宫殿,公主勾着的唇才放了下来,神色居然有些落寞。
理查德与公主其实并不熟络,也鲜少会这么直接地表达观点或者是长篇大论。一次性说了这么多,到底也是在责怪她自己。
约翰金上前安慰,她却一口称自己没事。但这样说完之后,又觉得心头胀得厉害,孩子终归要离开自己,但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可以过多纠结的,然而落在自己身上,又好像非要留些不必要的泪不可。
“约翰金,”公主说,“你如果愿意,其实也可以唤我一声母亲。”
约翰金一愣,他有点困惑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母亲”。
理查德走得太快,宫廷走廊又好像是没有尽头,艾文小跑着追了很长一段距离,居然还是一直落后对方两三步,伸手却够不着。理查德头也不回,明明听到了身后人一直在追逐的步伐,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艾文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唤了一声“理查德”,对方也没有回头。
他无奈地放慢了脚步,撑着墙稍微休息片刻,又因为慢跑一时停下来而咳嗽了好几声,被挤压的胸腔里急需充沛的氧气涌入。抬头时早没了对方的影子,艾文闭上眼睛,用手掌贴着发烫的额头,觉得眼前发黑。
艾文开始思考着是否继续询问仆从理查德离开的方向,还是先回到自己休息的寝殿,等到对方气消了再却寻他。
不料只过了一小会儿,理查德居然主动折返了。
艾文见到他活像是见到了幽灵一样,撑着墙壁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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