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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现在差不多是六七年前,师父突然告诉她家里想见她,于是带着她从荀山北上,在京城住上一晚后,再出城往西前往她家所在的遥城。他们到京城那天似乎是赶集的日子,大街上走着形形色色的百姓,每个人都把自己打扮得格外耀眼,脸上也都是平时见不到的欣喜。相比之下他们师徒原本想隐藏其中的朴素打扮,现在却反而成了太过显眼的装束了。

    “师父,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买件见得了人的衣服才行。”当时的她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师父,然后如此对他说道。下山之前她就说过,应该先打听清楚京城现在的情况,再决定打扮成什么样,可自己这位师父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表情,让她放心跟着他就行。现在可倒好,明明是最自然的装扮,却搞得他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她师父听完她的话后,带着她往城南走,她还以为是要置备新的衣物呢,结果其实是带她去客栈落脚,至于衣服的问题,看师父的样子并不打算解决。确实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他们在这里只住一晚,明天一早他们就会离开,到那时这里应该会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那是她第一次下山,也是第一次到这么繁华的地方,就算她再怎么不爱热闹,可看见街上的人每个都笑得那么高兴,心底总还是有些羡慕的。看了认真打坐的师父,又看了看外面热闹的场景,还有一直听到的叫卖声,她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留了个字条,拿上师父放在桌上的钱袋就跑了出去。

    要不说他们来的时间是真巧,街上的小贩几乎把自己的看家宝贝都摆了出来,什么专供皇族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什么塞外都喜欢、抢着想要的糕点水酒,还有不远万里特意运来的外族部落的特产。现在看来那些东西其实未必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但对于还年幼的方凝霏来说,可真的是大开眼界了。

    当然开眼界的也不只是那些货品,还有商人见她好奇东摸西摸时候的态度。有些人心善见她在摸也不多说什么,就是提醒她小心些,万一碰坏了她可是要赔钱的。而有些真的有些狗眼看人低,见她穿的普通,又好像没见过世面,直接就把她给赶走了,嘴里还念叨着“没钱买就别看”诸如那样的话。

    好像就是那时候吧,她在一个卖水果的摊贩前稍多逗留了会儿,被对方当做乞儿给赶走了,她没有注意脚下就这么跌倒在台阶上。小孩子摔倒并非奇怪的事,何况她还是男装打扮,自然地被当做了自己顽皮摔倒,没人搀扶也没人上前过问。她并不奇怪百姓们的举动,换了是她也不会去扶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所以她也就当没事发生一样站起来拍掉衣服上的灰。

    可还没等她站起来呢,就有人先一步扶起她,不仅替她掸掉了灰,还拿了块干净帕子让她擦脸。她微微愣了一下,见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还好心地把她掉落的钱袋捡了还她,也就接下那块帕子,很有礼数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那人摆摆手没有说话就走了,她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人没把自己的帕子拿走,她赶紧就往他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大人和孩子的步伐总有些差距,加上她先前又愣了一阵,别说是追上人了,她甚至连那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她见找不到那个好心人,又怕师父在客栈里等着急了,所以稍微辨识了下自己的方位就开始往回走,连路上那些没来得及看的摊贩也没兴趣了。走了没两步她就发现了问题,她一路上走的随意,没特别留意周围的环境,这会儿虽然勉强确定了方向,但路上的人实在太多,把她的视线给完全挡住了,就算是大致知道位置也没办法确定是否正确。

    “哎,你听说了么,城南的客栈今天住进了一个大侠,手里拿着一把好大的刀,把老板和小二都吓到了,还差点要去报官呢。”她不远处玩闹的一个孩子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手还跟着比划了一下那把刀的大小。

    “你消息可真慢。”另一个孩子不屑地摇了摇头,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还知道他进店的时候,手上拿了皇帝赐的玉牌,老板当时就傻了,给他作了好几个揖,还特意让小二带他去上房休息,连房钱都没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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