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着自承完轻浮,便重新端出那套由美人梳妆再到挽弓搭箭的舞姿,这一轮连仪态间流淌的欲言又止都被还原得分毫不差,他轻裘缓带地抬头冲着羞意急速复燃的翁怀憬将适才揣测的潜台词一一道出:“至于挺身屹立,按箭引弓则在展示渝城姑娘驭夫有术的传统艺能,整套编舞的动机其实是想表达梦里某天你与我一同,因缔结婚约而宴请四方之喜悦~”
“没有,人家想的只是订婚…”
辩解声气若游蝇且越来越小,此时如若能将画面定格,那么清憬俩人其实处于种〈靡颜腻理,遗视矊些〉的特殊俯仰对视格局——刚站定的翁怀憬俯首展霞姿月韵之赧容还避而不及,是所谓“靡颜腻理”,踏箭步的晏清则抬头以脉脉含情之目光在悄悄瞧人,是所谓“遗视矊些”。
愈分析愈激动,晏清还愈想愈觉得亏,特别当见证了翁怀憬捂住嘴生生化作红眼怪却并无任何转身或落跑之迹象后,这气得他骂骂咧咧着作势要往外闯:“现在就去找她们算总账,本来嗡嗡嗡是打算在冬至那天唱《可乐戒指》,然后直接嫁给我唔…”
“你要去找谁算账?过了就是过了,丢死人啦…”
眼看晏清越讲越离谱,其实翁怀憬也大概猜得出所谓的她们指的是谁,但想到这会办公楼内多半还云集着一堆外人,另一手还把着束白玫瑰,情急之下又羞又恼的翁教授只能将刚堵过自己嘴的手封向情郎:“不准你再说了~”
先前雁栖湖石板路那一幕时应翁怀憬要求全程闭了目,一直让晏清遗憾不已,这回可算是睁着眼体验着了半记演员之吻,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微微显濡湿…将个中滋味品得真真切切的他过了半晌才喃喃低语道:“别啊~是新剥开的荔枝滚过嘴唇的滑嫩。”
“登徒子,老流氓~”
某人能重新开口说话的原因,自然是翁怀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就还给某人发起了福利呢?一只芊芊素手悬于半空捂也不是,收也不是,这一刻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的她在晏清眼中美极了。
…
增之一分则太长
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
施朱则太赤
眉如翠羽
肌如白雪
腰如束素
齿如含贝
…
被斥作登徒子还醉于翁怀憬的美貌无法反驳,如果晏清的国学基础再好上那么一点,大概会懂此时就应当以战国时期楚国文人宋玉的某篇赋文来作回应,顺便他还能夸一夸心上人的盛世美颜,而不是像这会只能词穷着弱弱发声:“本登徒子正值壮年,并不老!”
“笨死~骂你登徒子不下十次了,都不知道去查一下,其实他并非好色之徒,甚至还是一爱妻模范,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赋》中对登徒子妻子的描述是这样的…”
被晏清闹了个啼笑皆非,翁怀憬总算从敛尽春山羞不语的状态里抽离了出来,她美目顾盼流转着念道:“其妻蓬头挛耳,齞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登徒子悦之,使有五子。”
“宋玉我知道,他的作品目前只看过另外一篇,是曹植《洛神赋》里提到的,可我还是不想做登徒子,因为夫余未婚妻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近之既妖,远之有望…”
挺出乎翁怀憬意料的,晏清居然《神女赋》背得倒是滚瓜烂熟,成功赚到一句“油嘴滑舌”的娇斥,只不过她没发现自己竟忘了驳回男友厚着脸皮强加的未婚妻名头。
“油嘴滑舌,别闹啦~赶紧来陪我录歌啦,后天晚上就要启程,整个周末都得呆在沪海,除了专辑,还有准备给王菀兮和羡林姐发的小样《生活在别处》、《寻人启事》以及那首《小幸运》…”
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被晏清那么一夸后翁怀憬心中自然是万般甜蜜,可毕竟奥斯卡影妃,这表面上还是装得颇为淡定地说正事,她如是催促道:“所以今明两晚都得破例多录几首,李妔的《带我走》不用唱demo了对吧?”
“对对对~好好好,先等我抱完你…”
虽然翁怀憬的关键词嵌得一次比一次高明,但涉及幸运银行存款相关事宜那晏清可不含糊,直接将女友抱了个满怀。
“哼~登徒子,刚那首歌你觉得需要重录吗?我还有种处理方式呢——水中月,镜中花,梦中人…”
被男友拥入怀中还不忘傲娇,翁教授可能是有感于落了下风,竟踮起脚尖又发起新一轮打机锋邀约:“皆不可触,亦不可寻,某些人很懂王菀兮哦~”
“换现在就换,都说要把三首备选的先给你过过眼,可某些口嫌体正直的人说什么都不肯呢,结果还是看了对吧?怎么会连《开始懂了》、《我怀念的》也踩雷啊~那就…”
紧紧相拥着随翁怀憬的舞步而移动,稳坐钓鱼台的晏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换成《亲爱的,那不是爱情》如何?”
鲜花,共舞,拥抱,机锋频出间是否会为该如何定义爱情而迷茫?
不管别人如何定义,反正在此刻晏清的心中,爱情就是翁怀憬月芽儿眼里透出的一束光,让他无需大船、风浪之流的加持也幸福得犹如世界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