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微凉。
面对伊祁放勋貌似义正言辞的质问,鹿仙子倒也坦白,所幸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犯罪经过尽数招供了出来。
原来前番巡视到鲧所在的抗洪一线,鲧便对鹿仙子言道了,天界似乎有一种叫做息壤的东西,能够自动生长,若是用来筑堤,貌似可以抵御洪水。
闻听有此神神物,可以解救万民,鹿仙子也是极为动心。
与鲧一番密议之后,鹿仙子便亲自上天庭,去找前有熊族长,黄帝公孙轩辕帮忙。听鹿仙子述说了有熊部落如今的境况之后,公孙轩辕倒也没有推拒,以功德圣器黄泥板为掩护,公孙轩辕很轻易地便潜入了把手并不算严密的蟠桃园,偷来息壤后交给鹿仙子带回人族。
而后,便有了鲧以息壤筑堤,一路平定水患,近乎神迹的功业。
让鹿仙子有点措手不及的是,这水患还没完全治理完成呢,那债主便已经打上门来了。
脸色变幻了半晌,虽然鹿仙子没说天界帮忙的那位仙长是谁,可伊祁放勋也知道,除了自家那位老祖公孙轩辕,怕是再无旁人了。大抵理清了事情前后因果,伊祁放勋反而有点为难了。
在伊祁放勋的原计划里,是把自家老婆鹿仙子还有那个倒霉孩子鲧一起交给天庭处理的。毕竟,在伊祁放勋的眼中,老婆再重要,也没有江山重要,这一点,可是从黄帝公孙轩辕那里继承下来,并经过颛顼将之发扬光大的。
可是,如今牵扯到先祖黄帝,那伊祁放勋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万一这鹿仙子心存怨怼,把自家老祖宗也给招供出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在有熊部落生活了数十年,鹿仙子对于这有熊部落的传统,可谓是知之甚深。相较于以往的帝妃,鹿仙子能够在有熊部落获得相对较高的地位,其中固然有鹿仙子与伊祁放勋夫妻恩爱的关系,但更多的,则是因为鹿仙子本人身为修行中妖,有着远超凡人的手段。
可如今面临着一个实力更加强劲的对手,天庭,伊祁放勋能够心中犹豫这么一会儿,便已经算是顾念夫妻情份了。
“夫君放心,妾身一人做事一人担当便是,绝不连累他人!”脸现凄然之色,半晌,鹿仙子银牙一咬,朗声道。
鹿仙子的本意,是绝不给天庭趁机降罪人族的机会,愿意一力承担这偷窃息壤的责任。
在鹿仙子的理念里,公孙轩辕既是先祖,又是整个人族部落的恩人。做人是要有感恩之心的,断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所以,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把公孙轩辕牵扯进来。
而那厢,伊祁放勋闻言,却以为鹿仙子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保证坚决不背叛先祖黄帝。
“如此,也好!”心中想着,伊祁放勋算是默认了鹿仙子出头顶罪的行为。
有了决定,没让天界的几位仙人久等,伊祁放勋便领着鹿仙子前来请罪了。
只是,还没等伊祁放勋想好如何开口,几位天将便已经认出了这个貌似首恶的鹿仙子,为首的天将大手一挥,身后几个小妖兵便祭出了捆仙绳,将鹿仙子捆了个扎扎实实。
捆仙绳上符咒之力顷刻发作,痛苦地扭动了几下,在伊祁放勋惊诧的目光中,鹿仙子终于现出原型,化作了一头七彩梅花鹿,而后被天庭的妖兵牵走。
捉到了犯罪分子,天庭众将也不停留,又分派了几个人去各地收回息壤,便径直牵着鹿仙子回转天庭复命去了,
“吼!吼!”等到天庭的众位仙长都已经消失不见,伊祁放勋方才发出了类似于受伤的野兽般的咆哮声。
这倒可以理解,男人嘛!即便身为枭雄,可以为了江山抛妻弃子,可是,被别人当面把老婆抢走,自己还要恭恭敬敬地请罪,这让伊祁放勋觉得,自己身为男子汉,大豆腐,嗯,是大丈夫,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蔑视!
“鲧!本王与你不共戴天!”天上的仙人,伊祁放勋是没有办法了,可是,还有一个与这件事密切相关的人物,仍在伊祁放勋的手下打工,于是,很自然地,伊祁放勋就把怒火转移到了老实孩子鲧的身上。
而那厢,鲧凭着息壤之功,四处修筑堤坝,将所有可能发大水的地方尽数用堤坝拦住。
辛苦奔波了数月,眼看即将竟全功,将水患彻底解决。
没想到,这日天上突然来了一个仙人,招手便把鲧手上的息壤收了回去,不但如此,就连那些一井被用掉修筑堤坝的息壤,也在那仙人一通法诀之下不翼而飞。
这下鲧可有点着急了,你要是把息壤全都收走,那我们这些人族,岂不是还要再继续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
心中想着,鲧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去与那仙人讲理论一番。
“小小蝼蚁,也敢如此无礼!今日略施小惩,免得你目空一切!”说着大仙人抖手挥出了一道金光来将鲧打得连翻了数十个跟头,直到摔出了数十丈远,方才“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传出,鲧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一块石头之上,眼前一黑,金星闪耀。
“好多星星啊!”心中如斯想着,鲧便幸福地晕了过去。
这下,鲧摔得极重,脑袋竟然将那数尺见方的一块青石给撞裂了。若非是鲧继承了一部分九黎血脉,长得身材魁梧、皮糙肉厚,脑袋尤其结实,只这一下,即便不死,估计也得严重脑震荡,摔成个植物人。
待到鲧再次恢复清醒,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唔,你别跑!放下息壤!” 刚刚转醒,鲧还没等弄清楚情况的,便高声断喝道。
“太好了!大人,你终于醒了!”听到鲧的呼喝声,营帐之外,一群满身泥水的农民工蜂拥而入,疲惫的脸上尽皆带着一丝喜悦之色。
“呃,那仙人呢,我怎么回来了?”听闻众人殷切的问候声,鲧晃了晃仍旧有点头晕的脑袋,终于恢复了清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回到了一个行帐之中。
“还有,外面的水灾情况如何了?没有了息壤筑的堤坝,先前修的那些地方,只怕挡不住那滔天洪水吧?”心中想着,鲧连忙急声问道。
没日没夜地在抗洪一线奋斗了数年,治理水患俨然成了鲧生活的全部,而且,在与洪水那近乎无休止的斗争中,鲧已然与这些百姓结下了深厚的情意,此刻也确实是由衷的关心这些百姓的生存状况。因而,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抗洪的情况。
“呃……”众民工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尽皆闭口无言。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洪水又泛滥了?你们倒是说话啊!”鲧脸现惶急之色,连声催问道。
半晌,还是一个年纪略长的民工排众而出,朗声开口道,“大人,您放心,这些年您为我们这些百姓所做的事情,我们都记在心里。我们相信,大人是好人,也是个好官,这场大水绝不是大人引起的。不论是谁,想要动大人一个汗毛,就必须先从小老儿的尸体上跨过去!”
“对!我们也相信大人!”那老者身后,数十个民工也跟着高声呼喝道,“坚决保护鲧大人!”
“嗯?这都什么啊?我是问你们,外面的洪水,情况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不回答啊?”鲧满脸疑惑之色地问道。
“原来藏在这里,倒是让某家一通好找。”便在此时,一个浑身青铜战甲的将军状武士挑帘而入,脸色倨傲地朗声道,“我来替他们回答吧,传共主伊祁放勋大人口谕,兹有水部正职鲧,治水九年,劳民伤财,而无尺寸之功,更陷千万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现免去鲧共工之职,一并治其渎职之罪,寻到之日,就地处斩,钦此!”
“你说什么?”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将军一通话震得头晕脑胀,鲧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鲧大人是冤枉的,鲧大人这些年治理洪水,不曾有一丝怠懈,更是救活了百姓无数,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鲧大人?一定是你这被卑鄙的家伙,在这里假传共主大人的旨意!”众民工之中的领头老者怒声辩驳道。
“哼!”那将军也不做辩解,但只大手一挥道,“这些刁民,一定都是那个鲧的同党,全都给我杀光!”
随着这将军的一声攻令下,数百名有熊士兵便已破帐而入,挥动刀剑,杀气腾腾地,径直向着鲧和众农民工砍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