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没有被仇恨蒙蔽,或许会做出更理智的判断,不至于令那么多人死亡。是我想得太轻忽了,陷于兵书战史,将人命当做书本上的一个个数字了。”
“人的选择是没有对和错的,因为咱们需要做的,就是将作出的选择变为正确。你的计策在启颜和捏古斯人看来是罪大恶极,或许,一些自诩仁义之师的卫道士也会责骂你,但,那些被保护的百姓们会感谢你,咱们的将士也会为你的妙计欢呼,甚至草原上的许多部落族人都会感谢你除掉了两大恶霸。”
“……真正的罪过应该是幕后操纵者,底层的士兵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的棋子,将一切罪责算在他们头上,难道也是理所当然吗?”
东方易反问:“杀手是无辜的吗?他们只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并不是真正想杀人,但你敢说他们是无罪的吗?既然选择了杀人这条路,就不存在无辜不无辜。路是自己走的,刀是自己拿的,怂恿者固然罪大恶极,执行者就能以非所愿而脱身事外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责,无论欺骗者还是被欺骗者。”
白庸看着高挂在夜空的月亮,眉头紧皱,似乎脑海中在进行激烈的争斗。人向来是很难被他人用言语改变观点,似他这样有智慧的人更是有着坚定的价值观,若非劝说者是东方易,根本不会动摇。
在沉默片刻后,他的眉头终于松开,似乎是妥协接受了,不再拘泥这场战争的牺牲,而是从另一方向问:“难道一切纠纷都非要用暴力来解决吗?如果事先能通过言谈交流,双方各自退一步,也许不用战争就能达成和谈。战争,暴力,牺牲的究竟是谁?”
“你的想法很好,可过于天真,现实从来都是理想的壁垒,一味遵守这一理想只会不断的碰壁。你要和谈协商,拒绝战争,自然要做出退让。你若退让,那便是养虎为患,终有一天会恩大成仇;你若不退让,他们便能占据道德制高点,挥舞‘难以生存,不得不反抗,守护生命’的大旗来发动侵略。”
东方易毫不留情的摧毁白庸美好的理念,冷酷道:“世人不知足,欲望无尽,强求而致祸乱。欲望引祸,却无法将欲望自人心之中铲除,权力人人皆想掌握,这家方落,那家又起,争权夺利,终无止休。有时候就算和谈对双方都有好处,那些想谋权的野心家也不会答应,举眼下的例子,大萨满会愿意妥协吗?阿摩罗会与咱们和谈吗?他们不是不知道,和谈或许比战争更能替部落带来利益,可他们不会这么做,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白庸脸色苍白,喃喃道:“难道真的只有付诸暴力这一条路吗?就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吾之行事受许多人攻讦,可那又如何,荡魔道君依旧是荡魔道君,屠戮邪魔,以杀止杀。这并非吾所愿,现实终究有太多无奈,暴力是最简单的方法,但不是最佳的方法,这是吾对现实做出的妥协。或许……不,是肯定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但吾能力有限,难以达成,你若不惧会被理想溺死,就尽管去尝试吧,探索出一条更好更完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