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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一些人家, 已经开始为生计忙活起来了。
蜡烛燃起,半旧门板间透出昏黄微暖的光, 小小的一家沿街店铺里, 青衣妇人挥汗如雨, 用力揉搓着案板上的一大坨面团。
柔软的面团在枯燥的揉搓中渐渐变得有劲道, 变圆, 又变长, 最后被揪成一个个小儿拳头般大小的面坨, 整齐地摆到案板上。
此时吱呀一声, 后门发出轻轻的响动, 一个身形瘦削、看去年仅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揉着眼睛, 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妇人见到他, 手中活计不停, 口里忙道:“星儿, 你怎地又起来了?娘同你说过多少次了, 你白日念书辛苦,早上该多睡一会儿。”
少年展见星只是笑了笑,脚步不停地走到案板前,拿起一个揪好的面坨按开摊平, 一边利落地往里填着菜馅, 一边笑道:“娘,我不困, 这时候安静, 我背书还更容易, 我现在心里默背着书呢,娘自管忙,莫要吵我。”
妇人又急,又欣慰孩子心疼她,总找许多借口早起来帮她,再要说话,又怕真的吵着了展见星背书,只得带笑无奈地叹了口气,埋头整治起剩下的大半面团来。
铺子里各样动静响着,案板轻微的咯吱声,灶上大锅热水将要煮沸的咕噜声,一个个带馅的不带馅的馒头自展见星手下成形,和着满屋烟火气,充实又饱满。
妇人手里的活终于完了,站过来接手了捏馒头的活,她的动作要更为娴熟,展见星顺势让开,到灶台那里揭开锅盖看了看水,见已经滚起水泡来,便将锅盖放过一边,另去拿了几格竹制的笼屉,把先前捏好的馒头一个个放到里面,然后要端去大锅上。
妇人一直留意着,此时忙道:“星儿,放下我来,那水滚开,仔细烫着你。”
展见星毕竟年小力薄,听了便不逞强,由妇人来将满当当的笼屉捧去蒸起。
第一批馒头将要出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终于蒙蒙亮了些。
展见星走到门边去,抽开门闩,将半旧的门板一块块卸下,搬去外面墙边放好。
他的年纪还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身形又不似一般男孩虎实,身上穿着的蓝色棉布袍子都显得有点空荡,卸门板的活计对他来说也不轻松,但家里没个成年男人,寡母稚子,只得学着早早当家罢了。
长街上飘荡着薄雾,冬日空气沁凉,展见星乍从铺子里出来,不由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但同时头脑也为之一清。
他站在街边伸展了一下胳膊,对面是家卖油的铺子,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也正往外卸着门板,见到他,笑道:“星哥儿,又起来帮你娘做活啦?”
展见星对着外人在表情上要淡漠不少,不怎么笑,但也有礼貌,点头应一声:“陈大哥早。”
就小跑回铺子里继续往外搬出桌凳等物。
“这念了书的后生仔就是不一样,一些儿顽皮劲没有,又稳重又勤快。”卖油铺子里的后生娘子走出来,一边往外泼洗脸水一边赞了一声。
“那咱爹要送二弟去学堂你还不乐意。”
“呸,你弟弟是那块料吗?”后生娘子不客气地转头翻了个白眼,“小弟和人家星哥儿一年生的,这会儿还在被窝里赖着吧?就这懒怠劲儿,也好意思说去学堂,趁早别浪费钱了!”
就在小夫妻俩的两句争嘴中,又有三两家铺子叮叮咣咣地卸起门板来,街头薄雾间也渐渐出现了行人,整条街从沉夜中苏醒了过来。
展家馒头铺的生意也开始了,这么大早,主要做的都是些左邻右舍的熟人生意,展见星和母亲徐氏其实不是本地人,只有展父是,但展父前年一病没了,为了让展父落叶归根,徐氏带着展见星千里扶棺来到了这大同县,将展父下葬后,一边守孝一边盘了这个小店铺起早贪黑地做起生意来,邻居们见母子俩不容易,加上展家的馒头便宜又实惠,便常来照顾。徐氏与展见星的日子虽因家中缺乏顶梁柱而过得颇为辛苦,倒也磕绊着熬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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