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肿了,你敷一敷吧。”
严清怡道谢接过,一边敷着脸一边絮絮叨叨,“林大哥也不容易,家里爹娘早早过世,一个人在外头受了许多苦,又在亲戚家里寄住了好几年。我不怨他,只希望他能过得好,夫妻和顺生儿育女。”眼圈红了红,抽泣两声,又道:“回头跟李实和阿昊说,别去给林大哥添乱,闹出去,他们夫妻怕有嫌隙,就是对我也没有好处。”
秦四娘应声好,“你这样想就对了,男人变了心,九头牛拉不回来。再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有的是?”转念一想,严清怡还真不好嫁,没爹没娘的,谁给她张罗亲事?
又是在京都,街坊邻居都不熟悉,想托人也没办法。
再有,她已经十五了,再拖下去就不好找了。
秦四娘暗叹声,将桌上杯碟都收下去,一边洗碗一边将林栝骂了个狗血喷头。
等洗完碗,发现严清怡回了东次间。
她透过门缝瞟了眼,见严清怡木木呆呆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方绣着双喜字的大红盖头,而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说是不怨不恨,说是想得开,可这情形,岂是不在乎?
秦四娘缩回身子,没敢打扰,轻手轻脚地拿抹布把桌子椅子擦了遍。
连着三天,秦四娘都没去春风楼,只在家里守着严清怡,按着时辰做好饭喊她吃。
第四天早晨,严清怡对她道:“你不用天天耗在家里,我没事,就是心里不好受,过去这阵就没事了。”
她真没想过死,前世被郭蓉打骂被郭进羞辱,她都没想过寻死,而现在,只不过是林栝成亲,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秦四娘仔细瞧着她的眸,笑道:“行,那我今儿就去春风楼,晌午时候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严清怡抿嘴笑笑,没作声。
等秦四娘离开,她把绣好的红盖头连同没完工的嫁衣,并那两匹大红布一道收拾起来,打开箱笼时瞧见桃木匣子。
匣子里放着一沓子信还有好几张字条。
信筒上是熟悉的字迹,不算端正沉稳,却有剑走偏锋之势。
严清怡只觉得锥心地痛,猛地合上了匣子。
再过两日,便是九月初七。
七爷一早起来焚香沐浴,换好衣裳先去坤宁宫给万皇后请安。
及笄礼是女宾之事,无须男人参与,而弱冠礼则完全是男人的事情,女子也不得在场。
万皇后见七爷样貌清俊举止潇洒,满意地点点头,“男子二十而冠,今天圣上就要给你封王开府,过两年你成亲生了儿子,以后九泉之下,我也有脸面去见父王母后。”
七爷双膝跪地,朝着万皇后叩下去:“全仗皇嫂照料,楚瑭才能有今日……”
万皇后忙虚扶一下,“快起来,今儿你还有得跪。”
七爷应声起身,岂料脚下虚浮,险些摔倒在地,幸得李宝业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了。
万皇后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七爷浅笑,“没事儿,许是昨夜睡得迟了,皇嫂不用担心,我这便往文思殿,免得迟了。”拱拱手告辞离开。
万皇后看着他瘦弱的背影,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儿,带上宫女去了和安轩。
小郑子正吩咐太监将七爷的被褥搬出来晾晒,瞧见万皇后,“扑通”一声就跪在青石板上。
“起来吧”,万皇后淡淡开口,脚下未停,直走进厅堂,在正中首位坐下,沉声问道:“近些天你主子身体如何,请过平安脉没有,太医怎么说?”
小郑子弯着腰恭声答:“回娘娘,这些日子七爷天天泡在户部,夜里也歇在户部,好几晚没回来睡了。周医正倒是记着日子来请脉,可总找不见七爷人影。”
万皇后“啪”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碟叮当作响,“你们怎么伺候的,就由得着七爷这么糟蹋身子?”
小郑子又“扑通”跪下,哀声道:“娘娘有所不知,奴婢求过也劝过,七爷说奴婢要再啰嗦就把奴婢送到钟鼓司,奴婢不是怕苦,是不放心七爷,奴婢要走了,谁伺候……”
“到底怎么回事?”万皇后不耐烦地打断他。
小郑子忙道:“七爷,七爷说他既娶不到中意的女子,觉得了无生趣,趁着现在身体康健,多为圣上分忧解难。最近他不眠不休地查勘户部历年税收,想根据鱼鳞图册重新核定税额。”
万皇后脸色铁青目光闪烁,忽地拍案而起,“胡闹,别以为他行这苦肉计,我就会答应他娶了那女子,没门儿。”
小郑子哆嗦下,头匍匐在地上,“不瞒娘娘,其实七爷相中那严家姑娘已经好几年了,先前七爷在淮海侯府落水,并非是不当心失足,而是,而是因为严姑娘掉下水里,七爷正巧遇见也跟着跳了下去。因为要保全严姑娘的名声,七爷才只字未提。七爷这两年努力吃饭,天天跟着青柏习练吐纳功夫也是因着……七爷说,他不能把那个,那个严姑娘一人抛下,总得要好好养着身子陪她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