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稍有风吹草动,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这里,任何地方出现了预演中不曾出现过的状况,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修正,确保这一环道路的畅通无阻。
关陵渡,名为渡,旁边却没有河,也不知是什么年代传下来的名字。这里是出南熏门往东南十里处的一个岔路口,路口左右两排房子,左边驻扎的是巡检司的皂役,右边是税吏司遣派于此征收税赋的小吏。人不多,因为通行这个路口的人本来就不多,但是又必须设立有司,因为从这里可以绕过汴河关口,直接向船上取货送货。
因为平常无事,巡检和税吏平时只留几个人守着,其他人常常离开驻所,不在此处。此时,从远处来了三辆子,车子不算华贵,可一看就十分结实,就那车轮都足有大半个人高,这样的车子速度快、跑得远,而每辆车上都套了四匹马,用得起马拉车的不多,一辆车子四匹马的更少,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税吏顿时精神起来。
这个路口除了方便走私逃税,其实并不易走,也不是主要的交通路口,自打设了税吏和巡检,想逃漏税赋的不从这儿走,从这儿走的也只是附近村庄一些进城的百姓,油水不多,如今看这情形,可能捞到不少外快,如果这车子上有朝廷禁售的私货,那更要大赚一笔了。
“嘿嘿,亏得今天头儿又让我当值,想走也走不脱,运气来啦,真是城墙都挡不住。”税吏老张正了正帽子,兴冲冲地迎了上去。
他的运气确实不错,刚刚迎上去就见红了。
老张瞪大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惊愕地望着这些一言不发就杀官造反的暴民,慢慢倒了下去。车上扑出十余个身形矫健的大汉,手执利刃,分头扑进左右两排房子,短促的惨呼之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横于路口的尸体被拖走,地上的血迹被灰土掩埋,三辆四马轻车向外停在关口栅栏外边,车夫连车都不下,始终坐在车上,手中紧紧攥着马鞭,好象随时准备扬鞭启程的样子。
巡检司里走出几个挎刀的皂吏,税赋司里走出几个红帽子的税吏,站在那儿开始执行公务,比起原来把守此处的吏役们都要敬业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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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西,万胜门。
骆驼、牛车,都戴满了货物,来自西域的胡商在盛夏时节仍然穿着羊皮袄,吆喝着车驾,准备验印出城,不想那胡商老板,一个虬须豹眼的大汉忽然腹痛如绞,一头从马上跌下来,满地的打滚,把守门的官兵都吓了一跳。好在万胜门往回走,没多远就是荆筐儿药铺,几个闲汉收了赏钱,领着那胡商的几个手下载了那大汉往药铺诊治抓药去了。
少了主事人,没人打理货物,没人上缴城门税,庞大的队伍就滞留在了城门口。车子、货物、骆驼挤满了城门口,旁边经过的人,闻着他们身上浓重的腥膻气,都屏住呼吸,捏着鼻子快速路过。守城的士兵也很不耐烦,好在城门洞里通风迅速,还不算十分难耐。
这么多车子、骆驼、货物,如果忽然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只要往前一拥,就能卡住城门,叫这城门再也关不上,可是汴梁承平已久,又非大敌临境,谁会想到这一点呢?
类似的情形在各处上演,水道、陆道、大道、小道,各种交通工具,各个交通路口,每个地方布置完毕,一切顺利的话,都会有消息及时送到州西瓦子茶水铺。
在所有地方传回的消息中,折子渝最在意的,当然就是崇孝庵那边的情况。
“什么!皇帝也去崇孝庵了?”听了这个消息,折子渝一双柳眉轻轻蹙了起来:“皇帝怎么也会去?皇帝一去,戒备森严,而且他们得一直陪侍在皇帝左右,至少不能全部离开皇帝的视线,那又如何脱身?”
折子渝屈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神色有些凝重起来:“恐怕事情有变呀……”
张十三起身道:“五公子,我去一趟吧,亲自盯着那边,要不然,万一丁大小姐……”
折子渝轻轻摇摇头:“不,只要他们能有借口离开,只要一盏茶的功夫,也能从地洞里出来,我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切勿打草惊蛇。”
又一个消息送来了,静候在那儿的船只发现了两条准备远行的船只,而且发现有两个河道巡检司衙门的人登船检查,再也未见出现,始终没有下船。
紧接着,南面送来消息,准备候在关陵渡附近的人发现关陵渡巡检司情形有异,把守的巡检和税吏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而且每一个面孔都很陌生。这一年多来,他们早已摸清了所有预行路线上的情况,关陵渡有多少人,都叫什么名字、长成什么模样,是什么脾性,平时几人当值,完全一清二楚。发觉有异后,那辆车子未做停留,佯做真的过关,丢下几文税钱之后就扬长而去,。走出那些人的视线之外,车上的人马上从林间返回,摸到巡检司房后,发现房中横着几具尸体,原巡检司的人都被杀光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把关陵渡外三辆蓄势待发的四马轻车的事报告回来。
张十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奇怪,真是奇怪,经过一年多的准备,我们预行的每个路口,平时都是什么状况我们一清二楚,每次预演都没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今天怎么这么邪门?好象有人挑了今天和我们作对一样,许多地方都有这样那样平时完全不曾遇到的情况,这关陵渡更加古怪,杀官冒充?难道他们还想在那儿长期收税不成?”
“怎么可能?”折子渝有些茫然起来。
“不好!”
念头一转,她忽然想到一个最不可能,却唯一合理的解释,不由得霍然站起,冷笑道:“好一个永庆公主!竟连本姑娘也给戏弄了,她就不怕玩火自焚!”
张十三茫然道:“什么?”
折子渝匆匆起身,吩咐道:“快,马上通知竹韵和小燚放弃原来计划,赶赴崇孝庵旁的孤雁林附近候命,我马上去找玉落!”说罢一股风儿地走了出去。
张十三虽还不知就里,但是眼见折子渝脸色冷竣,却知事态严重,当下不敢多说,连忙答应一声,紧随其后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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