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契丹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嫡系皇族如今有三支,分别源自太宗、世宗和李胡。当今皇上耶律贤是世宗之子,庆王是太宗一脉,而耶律三明则是李胡一脉。如今庆王叛乱,远逃西北,朝中对李胡一派甚是倚重,耶律三明做为李胡一派的代表,最近也异常地活跃起来。
耶律三明进殿,一见萧绰,便笑吟吟地施礼道:“娘娘实在勤政,正在批阅奏章么?”
萧绰放下朱笔,勉强露出笑意:“三明大人来了,快快看座,三明大人此来,有甚么事么?”
耶律三明眉头一皱,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叹道:“唉,还不是为了朝廷上的事么。娘娘,现在人心浮动,朝野不安,身为朝廷重臣,三明忧心忡忡呀。”
萧绰黛眉微蹙,说道:“叛逆已逐,上京已恢复昔日繁华,有甚么人心浮动,朝野不安,朕怎么不曾与闻?”
耶律三明道:“这些事情,旁人自然是不敢说与娘娘听的。如今……民间传言,说皇帝已然驾崩,皇上无后,女主秘不发丧,萧氏有意篡夺皇权,许多忠于朝廷的部落也是人心惶惶,不时派人秘密赴京探问,这种情形持续下去必生祸患。”
萧绰玉颜一寒,冷冷地道:“皇上好端端地在那儿,三明大人难道不知道么?昨儿皇上身子舒适了些,还着人扶出来在院子里晒了晒太阳……”
耶律三明满脸陪笑地道:“是是是,这个嘛,我自然是知道的,可问题是,上京百姓、诸部首领们信不过呀,咱总不能把他们都请进来,让他们都来见见皇上吧?”
萧绰淡淡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谣言久而自去,怕它何来?”
耶律三明狡黠地一笑:“话是这么说,可是庆王在外,正好籍此生事,说他是为了扶保耶律氏的江山,这种话着实蛊惑民心,吸引了不少部族投奔,如此下去,甚是堪虑。朝中大臣们都是忧虑万分,身为耶律皇族一份子,三明更是寝食难安。”
他偷偷瞄了萧绰一眼,捻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道:“三明同几位王公大臣计议了一番,觉得首要之务是安抚民心,民心定则军心定,讨伐叛逆,方有成功的可能。而要安抚民心呢,就要平息朝野间不实的传言。臣愿将犬子过继于皇帝、皇后膝下,好歹他也是我耶律嫡系皇族嘛,朝中有了太子,什么国无幼主啊,萧氏篡权啊,一切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立其子为皇子?此议若果成真,恐怕皇上不死也要死了,就连我也难逃生天……”,萧绰冷笑,不过他说与几位王公大臣计议……,这几位王公大臣都是谁?萧绰心中惊疑,沉声说道:“皇上春秋正盛,何虑无子?如今这个时候,如果仓促过继太子,才更会引得天下人疑虑不安,其中道理,三明大人难道不明白?”
耶律三明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道:“臣一心为了社稷、为了朝廷,却受皇后如此猜忌么?皇上若能龙体康复,皇后早诞龙子,那自然最好不过,只是……皇上一日不康复、皇储一日不诞生,朝野诸部一日不得安生,庆王那里也会有恃无恐,日久人心思变,上京再生祸乱时,恐怕就不会如此次一般容易平息了。三明言尽于此,告辞!”
耶律三明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萧绰铁青着颜色看他嚣张退去,气得娇躯颤抖:“如此情形,已几近于逼宫了,朕一介女子,所赖者,就是皇族与萧氏的支持,才能政令畅通,如果朝中文武果生异心……”
萧绰心头泛起一阵寒意:“我会不会像世宗、穆宗、耶律察哥一样,就在寝帐之内、睡梦之中,被人一刀砍下头颅?”
虽身在皇宫大内,重重护卫之中,萧绰忽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指尖都冰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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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的国宴设在一座毡帐之中,按照契丹人的传统习俗。皇后萧绰高踞上位,尚官罗冬儿侍候一旁,德王耶律三明、北府宰相加、同政事门下平章事室昉和赶回朝中述职的南院枢密使郭袭,这几位重量级人物亲自陪同款待,辽通事舍人墨水痕也赫然在列。
罗克敌、弯刀小六和铁牛又莫名其妙地升官儿了,昨日傍晚,皇后突下懿旨,擢升罗克敌为都指挥使、弯刀小六和铁牛为指挥使,执掌宫廷御卫,他们原本是负责上京安危的将领之一,顷刻间变成了负责皇城安全的侍卫统领,职权范围虽然缩小了,实权却大大提升了,如今皇城的内城侍卫由尚官罗冬儿负责,外城侍卫八名指挥,本来尽是皇族,如今罗克敌三个新晋权贵却也济身其间了。
席间,萧后回馈国礼,雪玉貂皮一领、火红狐狸皮一领、北珠一盆,骏马十匹。
室昉、郭袭两位大臣殷勤劝酒,杨浩只得收敛心神,与他们谈笑尽欢,偶尔注意到一双妙眸幽幽投注在自己身上,微一抬头,便见冬儿正含羞望来,一对夫妻,眉眼传情,虽然克制,却也乐在其中。
当然,他也没有忘了正事,酒酣耳热之际,杨浩犹自向那位娇丽动人的皇后娘娘举杯敬酒,又道:“昨日外臣已将国书奉上,皇后娘娘圣明,还望早做决定。若此事成,相信贵我两国邻邦交谊会益臻亲密。仰托长生天降佑,贵我两国定能永享升平之福。”
人前的萧后丽色照人、容光焕发,决无半点寝宫之中的软弱疲惫模样,听着杨浩的和平之语,想着赵匡胤国书中所言:“河东逆命,所当问罪,若北朝不援,则亲和如故;不然,惟有战耳!”心中不由冷笑,脸上却笑颜如花,嫣然说道:“贵使远来,虽负国命,何必仓促而归?不妨在朕的上京多住几日,我上京城对贵使便是一座不设防之城,各处风物,任你往来观赏。待国书修订已毕,朕会着人护送贵使返国,断不会耽搁了时间。”
“如此,多谢皇后娘娘。”
杨浩说着,睃了冬儿一眼,心道:“上京风物,任我往来观赏,毫不设防么?我只想去一个地方、只想观赏一件妙物,不晓得皇后懿旨在手,是不是能来去自如?”
冬儿一见他目光,便晓得这家伙不怀好意,她又好气又好笑,又觉甜蜜无比,想起杨浩的怀抱,想起那丁家粮仓顶上的无边风月,心中亦不觉荡漾,连忙捧一大杯酒,狠狠地喝了一口,腹中顿觉火热,眼饧耳热,倒是更加媚艳如同一朵粉桃花。
新晋都指挥使罗克敌正悠哉悠哉地在皇城中巡游,眉开眼笑,那因为一脸大胡子本来显得冷酷的脸部线条也柔和起来。因为他身旁正伴着一位素衫少女,清丽动人,明眸皓齿。
丁玉落妙眸一转,好奇地问道:“皇宫中,怎么还扎着许多毡帐呀?”
罗克敌笑容可掬地道:“这个,就是契丹人的习俗了,有些王公大臣进京晋见,住不惯咱们汉人的房子,就要用这毡帐。而且,契丹人是马上民族,皇帝也不可以生疏了骑射游牧,宫中设立毡帐,可以让皇子皇女们从小熟悉……”
“罗四哥,这个女人是谁?”
桃花丛中忽地闪出一个浓眉大眼的汉装少女,满脸妒意地盯着丁玉落,恨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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