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却发现此人居然正是那个周姓相士,只是与之前进洞的时候仙风道骨风流潇洒的模样相比,此刻的他却像是变了个人,头发凌乱、烟尘满面,甚至就连身上的道袍都破了两道明显的口子,看去很是狼狈的样子,倒是一直被他握在手上的那柄青杆却依然温润碧绿,丝毫不沾尘土烟灰。
相士站在一只狻猊石像边,手扶着狻猊肚皮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只是看他脸色,兀自还有几分惊魂未定,同时但见他眉头皱起,面上带了几分疑惑之色,自言自语道:“不对啊,难道我认错了这里的禁制阵势,不是‘幽冥镇魂锁’?而且这底下到底关着什么东西,居然会生出如此厉害的鬼物……”
他闭眼沉思了一会,但脸上困惑之色依然未减,摇了摇头,再度睁眼,却是又一次向着远处巍峨起伏的高耸山峰眺望,又看了看那山壁之下的三十六个洞穴,沉吟多时,皱眉自语道:“不应该啊,这分明还是幽冥镇魂锁的格局,到底什么地方出错了?”
他皱眉苦思良久,看去却仍似一无所得,脸色顿时看着有些愁苦起来,一时也顾不得平日里颇为在乎的仪表外貌,十分没风姿仪态地一屁股随地坐下,靠着身后的狻猊石像,瞪大了双眼,苦苦思索。
“到底是哪儿看错了,怎么会有这般诡异的禁制呢?”相士默然苦思,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周围,只见幽谷寂寂,此刻一片安静,除了在他身旁附近的那百余个石像,就只剩下那些冰冷黑暗的山洞了。
突然,相士身子猛地一震,相士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霍然回头,却是看向自己背后这一只狻猊石像。
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岁月的古老石雕,看去到处都残留了岁月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然有了残破之处,但是相士此刻的双眼里却是瞳孔微微收缩,片刻之后,从他嘴里慢慢地吐出了两个低沉的字眼:
“石像!”
他注视这狻猊石像片刻,忽然连退几步,放眼望去,只见这一片石像群落错落有致地形成了几层圆圈,相士哼了一声,然后就做出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他开始数数。
“一、二、三……”
从眼前这只狻猊石像开始,他细致、小心、沉稳并一丝不苟地开始点数着这些幽谷石像的数目,目光炯炯,精芒闪动,似乎任何一个石像,他都不愿错过。
“廿六、廿七、廿八……”
随着点数的继续,他的身影开始进入石像群落里,一个一个的石像数过去,没有任何的遗漏。
“九三、九四……”大半的圈子缓缓转过,他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另一边,渐渐靠近,脸色渐渐变得凝重,甚至带了几分肃穆,但是那数数的声音,依然沉稳而没有停下。
“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沉默地抬起,看向了自己眼前,那是最后一个石像了,再过去一个的,就是他刚刚开始的狻猊,而在他眼前的,则是一只貔貅石像。
“一百零八。”
他默默地走到了貔貅石像之下,凝视着这只上古神兽良久,然后缓缓吐出了这个字眼,过了一会,他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苦笑,然后转身,目光扫过这一片石像群,眼中露出一抹惊叹之色,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一般。
“好手段、好手段啊……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鬼神莫测的神通,以石为眼镇压地脉,进而重组大阵,颠倒乾坤,逆乱阴阳,非但将幽冥镇魂锁的仅有生路都尽数封禁,更将阴煞杀气增加数倍,当真是见神杀神,遇佛弑佛。这……当年这山下大墓之中,究竟是封禁了什么东西,竟要如此的手段?”
相士在原地负手来回踱步,走了一会,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向山壁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那一排山洞中,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右侧第九座洞穴之上。
他眼中沉思之色掠过,轻声自语道:“既然镇魂之阵已乱,此地再无生路,那应该是……”他沉吟片刻,又看了看周围地势,目光最后落在这一百零八个石像里,似乎在找寻什么,只是脸上眉头越皱越紧,看得出来这般思索对他来说也是颇为吃力,像是不小的负担。
他的目光从一个个石像上掠过,又一个个离开,身子慢慢走近了石像群落的深处,口中念念有词,道袍之下的手指不停地屈伸计算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眼睛猛地一亮,一下子盯住了前方某座石像,
“就是这个,不是生路,是地、呃,不对,是破……咦,也不对,是……死路?”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不过随即又是一片默然,逆乱阴阳颠倒乾坤之后,这地下阵势之凶厉,这世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会比他更明白的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生路死路,其实都只有一种结果。
只是过了片刻,他忽然又怔了一下,似乎直到这时才看清了这座石像,一时有些茫然,在他眼前的这座石像,居然正是不久之前,沈石与小黑猪曾经停驻凝视过的那座阴龙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