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说说,怎么回事儿?”
安语晨幸灾乐祸的看着张扬,张扬咳嗽了一声:“那啥……个人私生活好像不归您李叔管!”
李长宇叹了口气道:“我才懒得管你,你们两个这么一搅合,我嫂子吃不下饭了,对了,这两天我把她老人家接到江城去,小静刚好暑假有空,去江城玩玩,顺便陪陪她老人家,你妈也一起过去几天,你没什么意见?”
张扬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苏大娘当真愿意跟你过去?”
李长宇点了点头道:“房子已经安排好了,我在市委大院隔壁的小区给她找了一套,离我近,平时我也方便照顾她。”
“您家那位不会说什么?”
李长宇笑得有些尴尬:“她说什么由她说去,反正我不能不管我嫂子!”
张扬最欣赏的就是李长宇的孝义,他能够对他的嫂子这样,足以证明这个人是有良心的。
被安语晨这么一搅合,李长宇也没有了吃饭的心境,让张扬跟着他一起去房说话,安语晨被晾在那里,不过她可没觉着什么难堪,你们不吃,我吃,张扬你不是想整我吗?今天我就是来恶心你的。极有性格的安语晨安之若素的坐在那里,大吃大喝起来。
苏老太和徐立华、赵静三个都站在门外,隔着窗户看着安语晨目中无人大吃大喝的样子,每个人的脸都流露出,愤怒、惋惜、黯然的神情。
李长宇和张扬却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走入房,李长宇点燃香烟道:“张扬,听说秦清把招商办的权力回收,今天在会场我看到你中途退场,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啊?”
张扬笑道:“您以为我的心胸就那么狭窄,我只是搞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招商办对我来说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可是我一手把安老的投资吸引了过来,一手促成她跟安老签约,就算是卸磨杀驴也不至于立竿见影,你总得给我一个心理适应过程不是?我知道现在春阳有不少针对她和我不利的流言蜚语,可你秦清注意名节注意影响,我张扬就不要脸吗?你不能为了撇开自己而拼命把我踩低?”
李长宇笑眯眯看着张扬,他看出张扬还是在乎,这厮在乎的不是招商办,也不是什么官位,他在乎的是秦清对他的做法。李长宇敏锐的觉察到,无论是秦清的做法,还是张扬此刻的怨气都涉及了太多的男女私情在内,这可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李长宇道:“一个女人想要在政坛立足,往往要比男人付出双倍的代价,张扬,在所有人看来,从秦清到春阳的那天起,如果没有你,她走不到现在,而今她的危机已经过去,位置已经稳固,你如果真心为她着想的话,就应该从最敏感的事情退下来。”
张扬愣了,他没想到李长宇也会这么说。
李长宇弹了弹烟灰又道:“日后春阳县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清台山的旅游开发,你身为招商办主任,如果太多的涉及其中,我敢保证,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把你和秦清告市纪委。”
张扬分辩道:“我们没有什么?”
李长宇意味深长道:“知不知道莫须有这三个字?许多事情不一定要有,但是只要找到了影子就会变得很麻烦,当初王博雄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帮他压住,他根本做不了这个税务局局长,当然,王博雄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人在仕途之中,总会不断地面临抉择,你想要继续前进,不断地前进,就必须要学会有所放弃。”
李长宇把烟蒂摁灭:“如果你继续在招商办呆下去,影响就不仅仅是秦清一个。你就算不为她的仕途着想,也要考虑一下你自己。”
张扬点了点头,李长宇的这番话对他可谓是雪中送炭醍醐灌顶:“要不我干脆从招商办退出来,与其在一个被架空的空架子里混日子,还不如换个地方。”
李长宇笑道:“你刚刚才升任副科,想一步登天,跨越不要太大了。”他也曾经想过要把张扬活动到江城去,可他深谙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以张扬的性情暂时还是放在春阳的好,这厮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假如把他现在就弄到江城,还不知他要折腾出怎样的风浪,到时候就有的自己麻烦了。
李长宇道:“春阳虽小,可是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异常复杂,次矿难事件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是最理想的,张扬,记住一句话,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自己关于正义的概念,可是如何伸张正义又是一回事,伸张正义是否能够让老百姓真正得到利益又是一回事,当官者,永远不可能做一个纯粹意义的好官,因为你的头始终笼罩着一层有一层的无形大网,我们要在网中求生,我们要在网中为老百姓谋求福祉,你明白吗?”李长宇还是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袒露自己的心迹。
张扬重重点了点头,随着他混迹官场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对李长宇这句话的理解也就变得越来越深刻,他不仅要把官做好,而且要把事做好。
和李长宇一番深谈之后,张扬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县长办公室中,秦清现在见到这厮多少有些惶恐,表面平静无波镇定自若,可内心却是波涛起伏纷乱如麻。
张扬这次来的目的多少有些出乎秦清的意料之外,他微笑着将一张调职申请推到秦清的面前:“秦县长,这是我的调职申请,我感到自己并不适合在招商办副主任的位置坐下去,请县里考虑一下我的调职请求。”
秦清秀眉微颦,一双宛如秋水般明澈的双眸静静审视着他,这厮是给自己下最后通牒?她慢慢将调职申请推了回去,轻声道:“小张,你是不是对我的决定有看法,我考虑了一下……”
张扬打断她的话道:“秦县长,我对你没有任何的看法,当初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确有些不能接受,可是,我事后仔细一琢磨,我继续呆在招商办对以后工作的开展没有任何的好处,而且以我的能力也不能适应目前的工作,所以还请各位领导慎重考虑。”
秦清心中生出一阵歉疚,她轻声道:“我并没有否认你的工作能力,你的工作能力在春阳有目共睹!”
张扬笑道:“秦县长,我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解释,我就是在招商办呆烦了,想换个地方,你忙,我走了!”这厮说完便坦坦荡荡无牵无挂的走了。
这样一来,反倒轮到秦清发呆了,张扬越是这样做她心里越是不好受,如果张扬跟她大吵一架,或者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一顿,她心里反倒会好过一些。有生以来,她还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过这样的负疚心理,张扬的话忽然又回荡在耳边——我喜欢你,秦清脸一阵发热,她双手堵住耳朵,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内心中所有纷乱的情绪排除出去。
张扬离开不久就接到了秦清的电话,秦清的声音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冷静:“张扬,经过组织的慎重考虑,决定同意你调职的要求,打算让你临时担任县妇幼保健院党委记一职,你看怎么样?”
张扬微微一怔,想不到这调职下来的这么快,他并没有想到,秦清接到他的调职申请后马给李长宇打了一个电话,李长宇不着痕迹的点拨了秦清几句,秦清这才做出了这么快的决定,妇幼保健院党委记的职位已经空缺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且妇幼保健院单位虽然不大,可麻烦不少,最近连续出了几件医疗纠纷,现在病人家属已经闹到了县委县政府,县里也颇为头疼,秦清相信张扬的能力,知道这厮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越是麻烦,他越是喜欢,干脆把他暂时放到医疗系统里去折腾,再怎么说妇幼保健院下下还有一百多口子人,比起招商办要多得多,张扬不是喜欢当官吗,管的人越多才越有成就感啊。
张扬没感到多高兴,也没感到不高兴,反正挪来挪去还是个副科级,他在黑山子乡担任计生办主任,好歹跟卫生系统能扯一点关系,在招商办混了没几天,让秦清一脚又给踹到了卫生系统,难道自己辈子干医这辈子还要在医道打拼下去?临时党委记,妈的!看来老子就是万金油的命,哪儿需要就往哪里抹。
张扬离开招商办还是有很多人暗暗高兴地,宋树诚无疑是首当其冲的一个,随着对张扬的了解,他明白自己惹不起人家,既然惹不起就只有躲,可两人都在经贸委办公,躲是躲不过去的,现在张扬离开了招商办,宋树诚长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面对这厮终日提心吊胆的了。
张扬在招商办也没有多少工作可交代,唯一需要交代的就是那串车钥匙,离开了经贸委,总不能把人家的车也开走。赵成德对张扬的离去也颇感错愕,他本以为随着秦清的到来,这位小张主任的官途会节节攀升,却想不到秦清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厮从招商办中踢出去,表面妇幼保健院也是个科级单位,张扬去了那里当党委记很风光,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医院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在医院里都是院长当家,记甚至连副院长的地位都不如,更何况县妇幼保健院的混乱状况是人所共知的,医疗纠纷层出不穷,医生护士挨打事件几乎隔几天都要发生一次,有人甚至开玩笑地说,妇幼保健院的医生不要带白帽子了,应该每人发一顶安全头盔。去这样的单位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赵成德颇为同情的看了看张扬,把那串车钥匙又推了回去:“张扬,你跟我客气什么,反正经贸委也不缺车用,你只管拿去用,就当帮我们养着。”从这件事就能够看出赵成德丰富的政治经验,张扬就算是遇到了挫折,这挫折也只是暂时的,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出雪中送炭的革命情意,锦添花人家记不住,可雪中送炭会把两个人的感情拉得很近。
张扬对赵成德的做法还是很领情的,不过他既然离开了经贸委,也不想开着人家的车让别人说三道四,笑道:“我有车开,赵主任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春阳是非多,咱们还是少些是非为妙。”
赵成德原本只是想送个人情给张扬,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人走茶凉的那种人,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再勉强。
张扬两手空空的走出经贸委的大门,昏沉沉的天空已经开始落下了雨滴,张扬站在街边正准备拦出租的时候,安语晨开着她的那辆北京吉普来到了张扬的面前,安语晨这辆吉普车的成色比起张扬过去那辆还要差一些,再加多日没有洗车,车身满是泥泞,看起来更是狼狈,张扬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幸好车内还算整洁,他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座椅:“你真是阴魂不散啊,还想拜师?”
安语晨摇了摇头道:“我爷爷找你!”
张扬笑道:“找我干什么?现在我已经不在招商办了,工作都已经交接完了。”
“嗬,还带情绪了,我爷爷找你肯定有重要事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安语晨在国内混久了,普通话也渐渐变得流利了起来,不过转折的时候还是有些生硬。
张扬闭双眼道:“我已经了贼船,你乐意往哪儿拉就往哪儿拉,我不管了!”